盛琰得知白景天已經從南關入境并且順利駐軍在他的側方后,頓時松了口氣。南郡的攻擊是突然而至的,幸好祖父提前在從南郡劃到中郡的州府內暗暗駐扎了軍隊,否則,必然會在此次突襲中得而復失。
在受到攻擊的第一時間,盛琰就送了兩份急報出去,一份是送去后方京城的,另一份則送給了八姑姑嫻珂。
嫻珂倒是沒有絲毫遲鈍,在接到信后,就轉暗為明,將原本安插在南郡的私兵整頓起來,趁南郡尚未反應過來,不但打了南郡一個措手不及,還將意圖竄過中郡的南郡先頭部隊就此圍困了。
柳宿領著青州的上萬私兵,干脆連占幾個城池,以此拖住些南郡的兵力,好讓另一側的盛琰有喘息的機會。
后來嫻珂得知白景天也帶兵來到了南郡,跟柳宿開玩笑說:“這下好了,小小的南郡三個人分,如何分得開?”
柳宿接道:“私下說說也就算了。你何曾想要占了南郡的地盤?”
嫻珂笑道:“知我者柳宿也。”
柳宿說道:“長痛不如短痛,早些了結了也好。免得這樣牽扯著,令我們連北上的機會都沒有。”
嫻珂吃驚地說道:“你還想去北地參戰?”
柳宿說道:“有何不可,韃子到底如何,說得神乎其神,我倒想見識一番。看是道上的賊匪厲害,還是韃子厲害。”
“如何能比,道上的賊匪那是單打獨斗,哪有與韃子單打獨斗的?”嫻珂接道。
柳宿說道:“正因為此,才想去試試。”
嫻珂無奈,只得轉開話題,“快去瞧瞧女兒吧,都快翻天了。”
柳宿說道:“女孩兒家,就該厲害些,日后才會過得爽快。”
嫻珂搖頭,“人家的厲害是在內里,哪有像你這樣,讓她顯露在外面的。”
柳宿說道:“我的女兒不必活得那樣憋屈,暗地里與人斗來爭去。”
此時軍報前來,打斷了夫妻倆的對話。是盛琰的來信,說是已與白景天約好,三方同時進攻,令南郡首尾不得相顧。只是有些為難,對戰之后,這降兵是受還是殺?還說白景天的意見,最好都將他們往海里趕。
嫻珂卻并不這認為,南郡歷來經營海運,若是都讓他們入了海,豈不是成全了他們。到時候海盜橫行,恐怕更為麻煩。
但與柳宿商量之后,也沒得到什么好辦法,于是,就建議盛琰,若有人要降,暫且不殺為好。至于如此處置,就交由新登基的皇上吧。
秦道川與忠源在北地一邊關注著格斯爾與后金的戰事,一面忐忑地擔憂著南郡的局勢。一日接一日的加急軍報傳來,盛琰、白景天和嫻珂居然穩住了,雖然并未一舉清掃,但也勞勞守住了原先戰據的地盤,令南郡未得寸進。
忠源仔細地將地圖上三方與南郡各自占據的版圖劃分出來,“父親,如何,所謂將門虎子,所言無虛吧?你看他們三個,地盤占據都極有分寸,既沒有貪功冒進,也沒有一味防守。”
一直在旁邊查看的秦道川也點頭道:“總算安心了。”
忠湛也默默地看著地圖,眼神莫名,無人知曉他心中到底如何做想。
“盛琰肖像父親矣,景天則不太像三兄。”忠源評價著自己的兩個侄兒。
秦道川說道:“盛琰沉穩,不喜外顯。景天爽朗,樂天達觀。各有各的好。南郡所有兵馬加起來有五萬之眾,仍是不容小覷。”
“景天帶了一萬五,暫時沒報傷亡;盛琰自己有五千,南郡突襲了損了二百余人;嫻珂有兩萬余,折損不過數百。這次困了南郡的五千在中郡,首次對戰對方傷亡預計五至六千。如此看來,雙方兵力不相上下。”忠源細細地說著軍報中的內容。
“也罷,是時候讓他們獨擋一面了。”秦道川說道。
長輩們談論他們的當口,盛琰正與白景天互為犄角,沿著南郡的要道向郡府進攻。隨著戰線的逼近才發現,南郡豪強豢養的私兵實力足以與官府的廂軍匹敵,而且因為郡州的縱容,人數大大超出了朝廷規定的范圍之內。
經歷了秦家改朝換代之后,盛琰倒是并沒有意外,自己的家族不就是靠著私兵改天換地的么?只是越戰,他越困惑,他手里是祖父給他的秦家親衛軍,戰力非凡,南郡的廂軍加上當地豪強的私兵,難道都要像六叔和祖父當初殲滅禁軍那樣,用最果決的手段,以最快的方式將他們斬殺殆盡么?
徹夜難眠之下,他便給遠在北地的祖父和六叔去了封信,將自己的想法細細地寫在上面,希望能得到兩位長輩的認可。正寫著,有人掀開了他的營帳,白景天輕笑著走了進來。
盛琰一臉吃驚,正要問他,他卻學著盛琰的語氣說道:“你怎么來啦?”
見盛琰無奈地看著自己,又得意地笑了起來。“有事與你商量。”這句話語氣十分周正,仿佛剛才說話那人并不是他。
“為何用書信?”盛琰問道。
白景天自顧自地倒了水喝下,“有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反而壞事。”
盛琰安靜地坐在他旁邊,等他將腰間沉重的東西卸下,“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遇到的私兵有些多。”
盛琰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我問了許多被俘的私兵,讓我有了一個想法。他們的主人看起來是受了南郡那幫人的蠱惑才起兵,其實他們才是蠱惑南郡百姓的人。反而南郡廂軍的兵士,都是平民出身,不過為了軍餉養家而已。”白景天說到這,又給自己倒了杯水。
盛琰依舊好脾氣地等著他說完。
“接下來,你應當知曉我的意思了吧?”哪知白景天反問他一句,就算完結了。
盛琰早已熟悉他的性子,接著他的話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剿滅豪強的私兵,招降廂軍。”又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只是要如何招降最好,我還尚未想出個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