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臨雪意遲

142 受傷

歇了兩息,遠處又有一支響箭竄上了天,在天邊炸開一朵同樣血色的花。

關河便是笑了起來,“成了!”同時徹底松開了手里挽著的楚意弦的馬韁,笑著道,“楚大姑娘,已經沒事兒了,屬下護送您過去吧!”

楚意弦瞄他一眼,哼了一聲,自己一抖韁繩,一夾馬腹,便是騎著奔虹,朝著那煙霧漸消的密林深處疾馳而去。

關河和石楠等人不敢怠慢,連忙打馬跟上。

等進了密林不遠,煙霧已然稀薄,目光所及之處已經瞧見了尸體,當中有穿著禁軍服制的,也有些是黑衣蒙面人,想必就是刺客了。

一路看來,皆是心驚,楚意弦雖然死過一回,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面,但也幸虧她是死過一回的人,否則但凡是如她這般的深閨婦人,見到這樣的場面,不嚇暈,也得嚇吐!她只是臉色有些發白,面色還鎮定,已經是了不得了。

前頭禁軍聽得馬蹄聲,皆是緊提手中兵刃,待得看清是何人,又見身后還跟著關河,這才緩下心神。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即便是燕遲已經早有所備,卻也沒能留下活口,他們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服過毒藥,不管刺殺能不能成,都是一個死字。

崇明帝身上的明黃披風已經除去,只穿一身尋常的錦袍,就坐在一旁,望著那些已經押起來,卻還不及審問,就已紛紛毒發而亡的刺客,臉上神色難看至極。他們明明都知道刺客的來歷,可卻偏偏,死無對證。

燕遲的臉色亦是不太好看,一時間,四下皆寂。

那馬蹄聲便顯得有兩分突兀。

林中諸人皆是轉頭往聲音傳來的林道處望去,見得楚意弦幾人駕馬而來,都有些詫異,神色各異。

楚意弦先往燕遲看去,見他安然無恙,便先松了。目光再逡巡一轉,自然瞧見了地上那些刺客的尸體和眾人的臉色,心中已有了兩分計較,再不小心瞄見一旁蕭晟身上還裹著一件明黃的披風,上頭金線刺繡的翔龍讓人不敢多看。只是短暫的一瞄,她心中已然對方才發生的事兒有了猜測,將驚駭盡數壓在心底,她躍下馬,上前一步,朝著崇明帝抱拳一禮,“陛下,沒事兒吧?”

崇明帝展了笑,“沒事兒,丫頭!”倒是將方才的陰郁都盡數抹去了般。

“陛下!眼下境況,您還是先回營吧?我留在這兒處理后續事宜。”燕遲上前道,同時皺眉瞥了楚意弦一眼,“閑雜人等也最好一并離開。”

好吧!她是閑雜人等!楚意弦這回很有自知之明。

崇明帝略作沉吟,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不過,周邊還要仔細排查一番,朕才能放心!”

“兒臣立刻就去!”

“兒臣也去!”

崇明帝話剛剛落口,太子、魏王和趙王幾乎就是異口同聲道。

立功心切嘛……楚意弦深表理解。

何況……楚意弦瞄了一眼此時沉默如同影子的蕭晟,方才怕已經被蕭晟搶先一回了,如何能讓好處都讓別人占了呢?

崇明帝目光輕輕瞥過幾個兒子,沉吟片刻,忽而輕笑,“好啊!讓你們幾人歷練一番也好!時秋,就撥給他們一人一隊人馬,讓他們每人負責一方排查。”竟是將禁軍的指揮和支配權都盡數給了燕遲,甚至直接越過了太子和其他幾位皇子。

太子和趙王、魏王的臉色一瞬間都有些精彩,不過目光瞥過一旁的蕭晟時,神色又和緩了兩分。畢竟,燕遲只是個外甥,不是兒子,權力和信重給他,總好過給旁人。

那個旁人這會兒卻對面前的情勢半點兒不覺一般,只是半垂著眼,坐在一旁,安靜如常。

崇明帝說罷,朝著太子幾人一揮手,便是起了身,朝著蕭晟走去,到得前頭略站了站,才神色和緩地問道,“老三,怎么樣?傷不礙事吧?”

傷?楚意弦聽罷心口一縮,忙抬眼望去,正好瞧見蕭晟將一直掩在披風里的右手拿了出來,“多謝父皇掛懷!只是皮外傷,沒什么大礙!”

楚意弦這才發現他的手受傷了,傷得重不重暫且不知,血好似流了不少,不過……倒也沒什么,楚意弦想起方才崇明帝對燕遲的態度,心下陡然一松,傷就傷了吧,只要沒有讓燕遲擔了責,那便沒事兒!

崇明帝的眉心卻是緊攢了起來,“也不能大意了,你隨朕一道回營,還是讓太醫好好看看!”

邊上太子等人面上神色都是復雜,既為蕭晟明顯不能再立功而歡喜,又為崇明帝的態度而心里發酸,父皇幾時對老三這么關切過了?早知道如此,方才就不該讓老三搶了先機。也不知老三是長了幾個心竅,方才怎么會動作那么快,搶了父皇的披風,便一馬當先沖了出去,讓父皇覺得他一片孝心,竟以身犯險引走刺客?若是早知道燕遲早有所備,那些刺客不足為懼,說什么也不能讓老三搶了先啊!

他這會兒不過見了點兒血,居然就得了父皇親眼了?

蕭晟顧不上其他人心中想法,崇明帝之言,他自然不敢違逆,略一停頓便是應了一聲“是”。

這般溫馴的態度,讓崇明帝甚為滿意點了點頭。

“父皇,我也一道回去!”蕭昆忙不迭表態。

崇明帝知道他和蕭晟感情好,所以點著頭道,“好!”又望向楚意弦,笑容更和藹了兩分,“楚丫頭也一并回去!”

楚意弦倒想不回去呢,可邊上燕遲一個警告的眼色,加之面前這人怎么說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悶著嗓音應了一聲“是”!

說著,很是哀怨地看了燕遲一眼,后者不理她,朝著崇明帝一拱手,便自轉身去收拾殘局去了。

楚意弦眸色一黯,垂下眼去,剛好也錯過了蕭晟朝她瞥來的,一瞬復雜的目光。

爬上馬背時,關河卻是湊了過來。

“你不用跟著了,還是留在這兒幫幫你家爺吧!”說這話時,楚意弦的目光一直望著那頭燕遲處,可惜,燕遲自始至終都沒有往她瞧過一眼。

她撇了撇嘴角,這個小氣鬼!這才消氣了幾日,居然又生氣了!

關河卻知道他家爺雖然隔著點兒距離,卻也聽得清清楚楚,見他沒有出聲,便沉吟著應了一聲“是!”

左右刺客都已經盡數伏誅,眼下也不該再有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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