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是百年世家的王氏族中女,排行第七,人稱王七娘,單名一個箏字,王箏!
兩人對望著,無聲,卻又好似說過了千言萬語。
片刻后,蕭晟移開視線,也一并將齊王妃的手放了開來,整整衣襟,站起身來,走到了與外室相隔的隔扇前,沉聲對著外頭吩咐道,“來人!快去請小郡主來!”
齊王妃睜著一雙淚眼,看著那個一身單衣,負手立在眼前,身姿如竹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在眼底漸漸模糊,她驀地閉上眼,轉過頭去。
何需再看?何必再看?她終不會再記得他!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齊王妃死了,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晚上。
楚意弦是在第二日清晨聽說的,與之一起傳來的,還有宮里對于周又菱之死的定論。
最后查來查去,事情落定在了太子良娣馮氏身上,原因無他,嫉妒而已。禁軍排查之時,發現有幾人的口供對不上,便將這幾人抓起來分別問話,有圣意在上頭壓著,禁軍與宮正司都是手段頻出,沒有多久便有了進展,再順藤摸瓜查到了馮氏身上。只可惜,要去拿馮氏時,人已經懸在梁上吊死了。自然又是畏罪自殺!
這事說來說去,最后竟成了太子的家務事,到底如何處置,宮里還沒有消息出來。不過太子卻是被叫進御書房,想必定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出來時蔫頭耷腦的,回了東宮便被禁了足,說是連朝會都免了。
楚意弦聽說時,慨嘆了一聲,最后,這最大的贏家居然是太子妃。不動聲色便除了兩個敵手,還將自己擇了個干干凈凈。這當中有一個是她的親妹妹,就算并非她親自動的手,只怕也少不了背后的推手,這宮里的人……果真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這邊還沒有慨嘆完,那邊便聽到了齊王府的消息。
楚意弦悶了一瞬,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樣的感受。
齊王妃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眼下,人死了,是非對錯便如燈滅,無需再去評說。
楚意弦最先想起的,卻是那個前世給她帶去溫暖的小姑娘,才那么丁點兒大的孩子,便沒了親生母親,往后,也只能用點長明燈這樣的方式來盡孝心,讓人想起,心里還是不由酸楚得厲害。
婁氏對著齊王府,心緒也是復雜得很,不過到底都是為人母親的人,想起小小年紀的小郡主也是覺得可憐。
婁氏嘆一聲,對楚煜道,“你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咱們去齊王府吊唁!”
“阿娘,我也一起去吧!”楚意弦道。
婁氏蹙了蹙眉心,一時沒有馬上應下。
楚意弦自然也知道婁氏的顧慮,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再踏進齊王府,不過……
“齊王殿下早前幫過我……”就在昨日,或許還幫了一次。“而且,小郡主與我有些私交,早前齊王府的事,外人不知,可齊王妃見過我,還賞了我東西的事兒,知道的人怕是不少,我若不去,說不得一會兒就有人說閑話了。”
這些事兒,婁氏自然也是知道,她雖然最是不耐煩這些規矩,可人活在這世上,總免不了有些事兒你不愿意,卻又不得不做。
婁氏思量片刻,不得不承認楚意弦所言皆是有理,嘆一聲道,“如此,你便隨我和你大哥一道去吧!只是到時候一定跟在我身側,莫要隨意亂走!”
既然與寧遠侯府的親事已經差不多落定,這個時候,可不能出半點兒紕漏。
楚意弦知道,齊王府之前的事兒讓她阿娘心里有了陰影,因而很是乖巧地應了,“阿娘放心!”
她此去也沒有別的心思,就只為了全當初她與小郡主之間的一場緣分罷了。
只是,婁氏和楚意弦誰也沒有料到,等到了齊王府,有些事情卻全然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太后壽誕剛過,可昨日壽宴還未開始便死了一個人,夜里齊王妃也沒了。雖然這齊王妃是子時過后才去的,加之又是病了許久,早已料到的,可齊王本著孝子賢孫的心思,卻也下令不要太過鋪張,難得的是齊王妃的娘家王氏也是通情達理,很是贊成齊王此舉,因而,齊王府掛了白,卻算不得喧嘩。
來的人雖不少,卻也不多,都是靜靜到靈堂吊唁后,便是退了出來,遇上也多是點頭致意,大多并無什么寒暄。
婁氏并楚煊和楚意弦兄妹倆一路進府,被迎著到了靈堂前,卻被齊王府的一位管事躬身攔在了靈堂外。
“對不住諸位貴人,不知貴人中可有庚午年生辰的?我們王妃去時,先生看過了,這個年份的可能有些妨礙,所以若是有的話,便只有對不住了,不能進靈堂,只能先請到那頭的跨院稍事歇息!”
置辦喪儀時有不少講究,這個生肖或年份妨礙的也不少見,不過,恰恰好,楚意弦就是庚午年的。
婁氏蹙著眉心,與楚意弦對望一眼。
楚意弦卻很是坦然,半垂下眼道,“既是如此,那我便過去等母親與兄長吧!”
也只能這樣了!婁氏滿腹的憂慮也只得暫且壓下了,只是在人家面前不得多說,便是輕輕拍了拍楚意弦的手背,話語皆在目光中。而后,交代了同來的石楠一聲,“照看好姑娘!”
石楠自然一拱手,沒有二話。
“楚大姑娘這邊請!”管事招來一個丫鬟,為楚意弦引路。
婁氏和楚煜交換一個眼神,快步進了靈堂,想著早些吊唁完,好出來接著楚意弦一道出府去。
婁氏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便不該讓囡囡來這一趟。
楚意弦進了那跨院,到底記著教訓,寧愿在外頭吹冷風,也不進屋去。丫鬟捧了茶點來,她也并未沾口,只是捧了暖爐,站在廊下,遙望著那頭靈堂的方向,眉心微攢,若有所思。
片刻后,才扭頭對邊上等著伺候她,卻有些無所適從的丫鬟道,“給我倒杯茶吧!”
那丫鬟以為她終于要喝茶了,長舒一口氣,歡快地應了一聲,便是倒了一杯茶,捧上前來。
楚意弦接過之后,卻并不喝,而是雙手捧起,朝著靈堂方向遙遙一敬道,“王妃,往事種種,皆成云煙,一路好走,愿你來生可掙脫枷鎖,自在一生。”
言罷,便將那一杯茶撒落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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