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大哥,我們說幾句話吧!”廂房內的楚意弦想是也聽見了這動靜,便是站到門邊道。
婁氏和楚煜知道她這是有些話正好要避開旁人的耳目,對望一眼后,都是心領神會,朝著房門處近了近,“阿弦,你說!”
“想必阿娘方才也聽結香和石楠她們說了,我們從那村子出來的時候,在官道邊上剛好遇見了平王府的人。”楚意弦的語調平淡。
婁氏卻暗自咬了牙,“真巧!”
“是啊!真巧!”楚意弦輕聲應道,屋內屋外,一時默了下來。片刻后,楚意弦才繼續道,“她分明是想讓我回京,到底是何目的,還不好說,但她如果明知我可能染上了天花,還要想法子讓我回京,那這事兒可就值得深思了。”
“你莫非覺得今日布局的,另有其人?”婁氏蹙起眉心,方才聽到結香她們說了今日之事,再聯想到剛好撞見平王府的人,婁氏自然而然便將今日布局之人聯想到了蕭韻身上,正恨她恨得咬牙切齒,怎么聽阿弦的意思,卻好像那個人不是蕭韻?
“我也說不好,可直覺上應該不是她!”楚意弦嘆了一聲,或許是她希望不是她吧!不管出于什么因由,若是一個曾與自己親如姐妹的人,居然毫不猶豫便給你布了一個死局,一來便是要取你的性命,都不會讓人好受。
“那會是誰?”除了蕭韻,婁氏一時還真想不起阿弦還有得罪什么人,能讓人處心積慮布下這么一個局來害她!不……還有!婁氏醍醐灌頂般想起一人,比起蕭韻,那人似乎更有理由恨阿弦至此,天花……即便阿弦能逃過一劫,若是身上或是……臉上落了痕跡,她這一生也是毀了,那與燕遲的婚事……
“不管是誰,即便不是蕭韻,想必蕭韻也是知曉!”否則不會來得那么及時,即便不是她,可她知道卻選擇了袖手旁觀,而且還能想著法子來利用這件事兒,利用她,想起來,也是令人心寒。“不過,我方才回來的一路上都在想,她想將我引回燕京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在明知道她可能染了天花的前提下,還要將她引回京城,那她還能有什么目的?
“她難道是想……”婁氏和楚煜都是臉色大變。
“如果我的猜想是真,那即便我不回京城,只怕她也會想別的法子引起燕京城動蕩!”只是這么一來,至少不能再將臟水往她,或是往楚家身上潑。
“另外,我若猜得不錯,她怕是還會想法子將話透到邊關,我阿爹和燕遲耳朵里去。”早前,楚意弦總是想不透蕭韻到底想要做什么,可這回,倒是讓她有了個想法。若蕭韻就是為了攪亂燕京城的局面,那么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婁氏雖不知她這么想的依據何在,但回京這些時日,潛移默化間,她竟對女兒的看法沒來由地信任起來,當下便是急了,“那可怎么辦吶?咱們也不可能將消息渠道都截斷呀!”
為什么要將事情傳到楚懷洲和燕遲耳里?這還用問嗎?自然是不安好心!以他們二人對阿弦的看重,燕遲會如何尚不好說,可她家那老頭子的脾氣婁氏卻是再清楚不過。只怕會不顧御命,趕回京來吧?
領兵在外的將領若是無召返京,那可是等同謀逆的大罪,他們全家都不能幸免的!
即便楚懷洲并未這般理智大失,可若知楚意弦被人算計至此,只怕也會失了方寸,若是此時再被人布局謀算,他身邊又沒人能攔得住他……后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截消息自然不可能。”蕭韻若想要將消息傳到楚懷洲和燕遲耳中,自然會有無數種方法,而且,若是她猜得不錯,蕭韻手中的勢力遠非一個落魄王府那么簡單……“堵不如疏。我的意思,我這里到底如何怕是瞞不了阿爹和燕遲,與其讓他們從旁人那里聽些添油加醋的,倒還不如咱們這里先派親信去告知于他們,再曉以利害,讓他們知道我暫且無礙,他們即便趕回來也無濟于事,反倒會壞了大局。他們或許權衡利弊,更能知道如何行事。”
楚煜與婁氏對望一眼,不得不承認楚意弦這樣的處理方式反倒更好一些。
“阿爹那里我親自派人去,不過時秋那兒……”楚煜立刻道。
“他還留了人給我,大哥不妨問問關濤,誰最適合當此責!”
楚煜點了點頭。
燕遲在楚意弦身邊留了得用的人,這事兒即便從前不知道,今日大家也是心照不宣了。若非如此,今日這事兒說不得更是糟糕。
燕遲能將心腹親信留在楚意弦身邊,自然是對她看重,婁氏若是早前知曉,說不得心里多么高興了,可今日……想到“天花”二字,她一顆心卻是揪成了一團,還不知往后會如何呢!這般好的姑爺,她家的阿弦到底有沒有福氣……
婁氏眼角微濕,卻更是恨起了幕后之人,蕭韻也好,王家……也罷。
這頭,楚家的莊子在夜幕降臨中各行其是,漸漸平穩有序起來。
燕京城中,卻有人注定難以入眠。
聽得了動靜,王皇后在帳內輕聲問道,“怎么樣了?”
如意才從外頭聽了信兒回來,聞聲輕手輕腳走到帳子外,輕聲回道,“那頭還是沒有消息傳回來!不過,派去楚家盯梢的人卻是回來了,說是天色將晚時,楚夫人和楚家大爺匆匆出了城去,眼下也還未曾回來。”
帳內,王皇后沒有應聲,如意在這樣窒人的沉默中顫動了一下眼睫,抬眼望了望面前低垂著,一直紋絲不動的帳幔,片刻后才敢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必太過憂心,應該已是得手了!”
今日清早,她們這里得了消息,說是終于等到了機會,楚意弦只帶了兩個丫鬟,去了城外。
一切早已就緒,又耐著性子等了這么許久,終于等到了,皇后娘娘便下令他們動手。
也是天公作美,今日竟是下起了雨來。楚意弦的馬車陷入泥坑,又壞在那里,去到何處去避雨,這一切,全都在皇后娘娘算計之中。這樣的布局,又沒有露半點兒形跡,縱使那楚意弦有三頭六臂,也逃不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