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陛下偏疼臣妾,臣妾卻不敢自專。別的不說,齊王殿下對陛下也是孝順得很,不但幫著陛下分擔政務,更是每日都要侍奉陛下湯藥,就是陛下每日的飲食起居也是要親自過問的。陛下如今服著的那帖藥都是他看著蔣太醫配出來的,對陛下真是一片孝心!”
王皇后語調輕柔,嘴里盡是夸著蕭晟。
崇明帝神色亦是和緩,“這倒是,老三這個孩子……朕從前倒是有些錯待他了,沒有想到他不但能力出眾,而且還是個心地純善,兄友弟恭的……也就是因著他,朕這心里才踏實了兩分。”
“是這個理兒!”王皇后曼聲笑應。
“對了,說起齊王殿下,今日怎的不見他?”
崇明帝聞言,亦是微微一怔,而后皺眉瞄向徐茂。
徐茂忙道,“這兩日齊王殿下比較忙,說是在幫著四處尋找楚大姑娘的蹤跡……”
“這倒也是常理,楚大姑娘的安危可是很多人牽掛著呢……”王皇后笑道。
崇明帝卻是皺著眉沒有說話。
正好小太監將崇明帝的藥熬好端了上來,按著規矩,先從碗里舀了兩勺出來,盛在另一只小碗里,讓試藥的小太監先喝了,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問題,這才將那藥碗盛了上來。
王皇后親手接過那藥碗,一只手捧著,一只手掂了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正要抬起送到崇明帝唇邊,卻見被徐茂扶著重新坐起身來的崇明帝不知為何,竟是以一種莫名的目光將她望著,她不由一顫,有些疑惑地一挑眼角,惴惴不安地問道,“陛下這般看著臣妾做什么?”
“沒什么。朕只是想著皇后真是賢惠,說起來還是你們王氏百年世家,家風底蘊深厚之故,想必十六娘也是一樣的,來日太子身邊總算有個可心人,朕也能放心許多。”
王皇后是真沒有想到崇明帝居然會說起這個,她有些詫異,進而卻是輕舒了一口氣道,“陛下原來是說這個啊,笙娘要學的地方還很多,到底在家里受寵,總是任性了些,臣妾慢慢調教著總會好的……陛下別多想了,來!還是趁熱喝藥吧!”
王皇后笑著將一碗藥細致地喂完,轉頭將空碗遞給一旁的徐茂,垂下眼皮,遮蔽了眼里的冷光。不管崇明帝方才那席話的用意為何,提起王笙和太子的事兒,都是惡心她。
偏她眼下,還不能露出分毫。
王皇后想到這兒,心里更添了兩分冷銳,手上的動作反倒更是輕柔了,笑著將崇明帝扶躺下來,給他掖合了被褥,她這才盈盈站起身來,“陛下方才不就覺得乏了嗎?眼下正好歇會兒……”
“宛白……”崇明帝卻是抬手扯住了王皇后的手。
“嗯?”王皇后溫柔地低頭笑望著他。
崇明帝望著她,卻是半晌沒有說話,眼底深幽,卻歸于一派沉寂。良久,他彎起嘴角道,“沒事兒,不知為何,就是想喊你一聲!”
王皇后的笑容更溫柔了,“陛下怎么孩子氣起來了?睡吧!”
崇明帝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王皇后這才將手從崇明帝掌中抽出,轉了身,剛走出寢殿,迎面卻撞上了一行人……
王皇后腳步微緩,怎么這個時候都來了?
內閣、六部重臣,居然一個不少?
以鄭閣老和老侯爺為首的一眾重臣朝著王皇后行了禮,王皇后自然是讓他們免禮,笑著道,“諸位大人來得有些不巧了,陛下剛剛服了藥,睡下了,若是諸位大人……”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王皇后話音未落,便聽著內殿驟然響起了徐茂驚慌失措的聲音。
眾人包括王皇后皆是一愣,驀地轉過頭望去,不約而同都是舉步往內殿而去,誰知剛到與內殿相隔的隔扇處,便見得徐茂滿臉蒼白驚惶,幾乎是踉蹌著從內殿撲了出來,最要命的是,他的衣襟上居然還濺著好些血漬……
眾人臉色都是一變,王皇后神色一厲,促聲問道,“出了何事?”一邊問著一邊已是抬步往里走。
徐茂卻是一個橫身,擋在了她跟前,垂下眼,避開她眼中的銳色,倉皇道,“陛下不知為何,竟是突然吐了血,眼下人已經暈過去了。只是……陛下暈過去前,曾言道……皇后……皇后害朕……”
后頭的話,只剩兩聲顫音,讓整個大殿驟然一寂,那些重臣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都落在了王皇后臉上。
王皇后的臉上血色盡失,神色有些恍惚,眼神更是有些發直地望著內殿的方向,顯然是備受打擊。
下一刻卻是尖利著嗓音道,“你莫要胡說八道!陛下如何會這么說?本宮……本宮怎么會害陛下?”一邊說著,她便是疾步要往內殿而去,徐茂卻又一個側步擋在了她跟前。
她抬起眼,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往徐茂剜去,徐茂垂下眼,避開她的視線,哆嗦道,“皇后娘娘恕罪,陛下既然有了那句話,咱們這些殿內伺候的奴才都聽得清清楚楚,哪怕借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此時放娘娘進殿去。”語罷,轉頭朝著那邊的重臣們打了個千兒,“還請諸位大人拿個主意。”
“老侯爺與陳、馮兩位大人進內殿去看陛下,皇后娘娘還是就在殿中稍候吧!”鄭閣老自然是當仁不讓地開口,灰白的眉毛一豎,“徐茂也留下!”
老侯爺轉頭對殿外的禁軍揚聲道,“還不去請太醫?”
鄭閣老與老侯爺便與陳、馮兩位大人一道進了內殿。
王皇后轉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等到太醫拎著藥箱,一路小跑著從殿外跑來,又跑進內殿時,她面上神色已是轉為鎮定,只是不時轉頭瞄著內殿的方向,顰眉斂愁,滿是真切。
許是憂上心頭,她喉間一癢,竟是咳嗽了起來。
邊上如意忙道,“娘娘,可是有些冷了?都怪奴婢,怎么就沒想著給娘娘帶件外裳?娘娘等著,奴婢這便去取來!”如意說罷,便是急急轉過了身。
只是不及邁步,就見殿內剩下的那些個重臣都朝著她望了過來,她一皺眉道,“諸位大人,這里本來沒有奴婢開口的份兒,莫說即便要給皇后娘娘定罪也要陛下開口,奴婢不過去給娘娘取件衣裳竟也不成嗎?若是娘娘因此著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