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告急,夜晚的洛陽城,更鼓作起,進入宵禁狀態。
春熙坊卻是燈火次第,坊間鶯歌燕語,紅肥綠瘦,長袍冠帶,語笑喧闐、熱鬧非凡,原來這是京城唯一可夜生活之所,青樓伎館聚集之處,亦是達官貴人們風花雪月之地。
這春熙坊內最大的伎館昭鳳臺,紅燈高懸,鶯歌燕舞,賓客盈門,嬉笑浪語不絕于耳。
大廳中間有一舞臺,一胡女伴著胡曲妖嬈熱舞,紅色的薄紗緊裹潔白細嫩的肌膚,眼波流轉間帶著魅惑的笑,腰間的銀鈴隨著每一個扭動發出誘人的叮叮鐺鐺之聲。
樓上雅間里,石崇與陸機等人正在喝酒,清談、斗詩.......
此時傳來鳳無憂朗朗笑聲:“趙王雅興,大駕光臨,我這昭鳳臺當真是滿堂皆喜,春閣生輝呀。”
只見她朱衣佩環,素胸輕羅,云髻婆姿,艷麗如花,動若拂風,聲如金鈴,邊說邊迎上前去,屈膝低頭做個福禮。
趙王見狀伸手摸向鳳無憂的臉,目光帶淫的說道:“無憂渾身似玉,真乃風流第一佳人也”。
“趙王說笑了,昭鳳臺的女子個個艷麗青春,趙王隨便喜歡哪一個都是她們的福氣。”
“玉鳳、青鳳、云鳳,趙王來了,還不下來迎接。”
“來了、來了”三個明艷俏麗的女子跑了出來。
“鳳翎呢?”趙王問道
“安陽鄉侯與陸機、陸云等幾位學士在樓上,鳳翎在給他們助興,我這就將鳳翎請下來。”
“你是說石崇他們在?那不必讓鳳翎下來了,我且上去看看”。
鳳無憂前頭引路,來到雅間,且聽陸機正興致盎然說道“然則凡得之者,外不資于道,內小于已,掘然自得而獨化也......”
眾人正跪坐于榻欣賞著陸機的高談,見趙王司馬倫到來,忙抬起臀部,直起上身,膝蓋支撐身體,手至地、頭貼手的行稽首之禮,趙王見狀說道大家不必拘禮,眾人將司馬倫請到了上位。
只聽安陽鄉侯石崇說到:“趙王殿下拜為征西大將軍,不日將領命出征,難得今日有此雅興。”
趙王笑答:“我是舍不得鳳翎姑娘的《相和舞》呀。”
鳳翎起身:“奴家這就為王爺來一首《相和舞》”。
隨著笛聲和著琴聲,鳳翎云手輕舒,腰姿水柔,一顰一笑,盡含風情,當真是滂心綽態姣麗施,小腰秀頸若鮮卑。
一曲作罷趙王司馬倫如癡如醉,贊道:“妙、妙、妙,曲妙、人妙、舞更妙、鳳翎姑娘實乃妙人也”。
鳳翎起身揖禮道:“王爺謬贊了。”
石崇道:“趙王殿下西征,我等無以為助,唯當恭送征西大將軍凱旋,故明日由我作東,金谷別苑雅集,趙王殿下可否賞光?”
趙王應到:“鄉侯有心,本王豈有不去之理,鳳翎姑娘也一并前來。”
眾人皆道如此甚好,石崇與趙王及眾人便定下這金谷之約。
為了集會迎接趙王與眾友,石崇特命人用絲綢扯出十里錦繡,從洛陽城的各條大街一直通到了郊外的金谷別苑,趙王府、慕容王子府、賈謐的魯國公府甚至昭鳳臺都盡鋪錦繡絲綢。道路兩旁各置有樂人,演奏琴、瑟、笙、筑等樂器,也有舞伎路旁歌舞,道路兩邊站滿了圍觀的庶人,人們一邊看著熱鬧,一邊議論著。
慕容迦雖然早已接到請柬,但當他帶著青鶻走出王子府,看這陣勢也著實嚇了一跳。
路上青鶻忍不住的對慕容迦說:“王子,北郡戰事吃緊,關中災害嚴重,這晉國的大將和官員出征不忙著點兵、裝備,卻還有閑情逸致欣賞歌舞,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慕容迦玩味的笑答:“要不是這晉朝的皇帝老兒呆傻無能,怎么會讓個丑女人坐于朝堂?一個女人掌握朝局,她最愿意看到的就是百官不思進取,唯她是從,倘若都如張華一般的柬臣,周處、解系這等武將,那賈后如何擅權?”
“匈奴人、氐人都快打到長安了,晉國的朝廷就不急嗎?”
“朝廷是誰?不就是朝堂上那個女人嗎?她關心的是眼前的權利,不是國家的安危。”
“這樣下去,一旦這晉朝的軍隊失利,北方的胡人不就全都乘機南下了嗎?”
“晉朝是門閥政權,這些世家大族自恃強大,他們對內部權利的爭斗更為熱衷。”慕容迦臉上浮出一絲譏笑。
“中原自漢末戰亂上百年,如今太平才不過幾十年,這晉人奢靡之風日甚,士族男人面如女人,一旦天下大亂,晉人該當如何抵擋?”青鶻不解的問道。
慕容迦的鼻子“哼”了一聲。
“由此下去,我們慕容鮮卑不也一樣有機會南下了?”
“父王如何作想,本王子還不確定,但是我大哥慕容廆一定會靜觀其變的。”慕容迦說完,甩一下馬鞭,跨下的疾風奮蹄前沖,青鶻也緊跟其后.......
慕容迦到了金谷別苑,見這別苑因山形水勢,筑園建館,挖湖開塘,園內清溪縈回,水聲潺潺;樓榭亭閣,高下錯落;有清泉茂林,遍栽眾果、竹柏、藥草之屬;又有水碓、魚池、假山;珍珠、玉石、瑪瑙、琥珀、犀角、象牙等奇珍異寶,把園內的屋宇裝飾得金碧輝煌。景色美不勝收,是都城洛陽最美的景致之一。這石崇自先武帝時,就喜歡爭豪斗富,就連先帝的舅舅王愷也時常爭不過他。
此時趙王司馬倫還沒有到來,大家或討論詩詞,或說地談天,或爭論玄學與佛學,或是雅歌投斛,好不熱鬧。
慕容迦見顧榮和王導也到了,二人正與陸機、陸云兄弟閑談,便走了過去。只見眾人皆是輕衫、緩帶、寬衣,表現出一派“煙云水氣”,他這胡人裝扮倒顯得另類。
見慕容迦走了過來,顧榮笑問道:“慕容王子,你這好熱鬧之人,今天怎么來的有些遲了?”
“我雖在這洛陽城里呆了幾年,但像鄉侯如此的大手筆還真是第一次見到,當真將我震撼,難免路上有些耽擱。”
賈謐聽著慕容迦的解釋,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鼻子輕“哼”,小聲的說道:“蠻胡”。
慕容迦聽聞并不作聲,嘴角微微一笑,眼神盡是輕蔑之色。
這時一仆人跑到石崇前稟報:“主人,潘公子來了”。
石崇大喜道:“快請進來”
只見一男子,身高約七尺八寸,面若鳳翎,風神秀異,一頭黑發被一個玉簪隨意的綰著,一身白衣襲地,翩翩若仙。
石崇上前到:“好你個潘岳,半年未見你是越發的飄逸了。”來人正是號稱天下第一美男的潘安(本名潘岳,世稱潘安),潘安與石崇向來交好,同時也是當時有名氣的才子。
就在此時,一聲“趙王到”傳來,眾人站立等侯,恭迎司馬倫。
司馬倫笑著示意大家落座:“今日雅集,不必客氣,大家自當開心,我等皆聽這別苑主人的安排。”
石崇舉酒敬道:“今日雅集,恭送王爺出征,祝征西大將軍蕩平賊人,我們恭候大將軍凱旋歸來。”
眾人舉酒皆道:“我等恭候大將軍凱旋歸來。”
石崇接著說道:“既是雅集,當以詩酒歌賦為樂,在座兄友大人,遂各賦詩,以敘中懷,如不能者,罰酒三斗;當中歌舞助興,令與鼓吹遞奏。”
眾人皆稱好,于是鳳翎以舞助興酒席開始。
只見鳳翎在一眾舞伎的簇擁下柔姿而出,一襲水綠淡雅長裙,胸口一朵粉色牡丹,酥胸半掩,飛仙鬟髻,姿容絕艷,柔婉多情,時而輕舒云手,時而玉袖生風.......
石崇玉面敷粉,半斜著眼睛,陶醉其中,桌上擺著珍饈美味,身邊侍女手持琉璃器,近前服侍。一舞作罷,眾人一猶未盡之時,石崇吩咐管家賈六:“小香豬都好了嗎?”
“回國公爺,可以上了。”賈六堆著笑答道。
于是侍女魚貫奉上一只只的小香豬。
趙王吃了一口,一股異香順著味蕾直沁脾胃,連忙稱贊道:“嗯,好吃、好吃。傳聞鄉侯家中所食皆四方珍異,但香乳豬在各府上并不稀奇,不知為何此豬如此異香?”
石崇吸了吸鼻子,得意的說道:“此道香乳豬,自小豬生下來便用人奶喂食,蒸的時候,以燭火為柴入灶,自然與別家不同。”眾人聽聞稱奇。
后潘岳、陸機、陸云、左思等人相繼吟詩作賦,一干人等,從白天至黑夜游樂歡宴,時而把琴、瑟、笙、筑和樂人一起載于車中,時而登高臨下,時而依次坐在水邊。雖然不乏陸機、陸云這樣的名士,也不乏郭彰、賈謐這樣的權臣,盡興之時皆袒胸露懷,時坐時臥,又不時與歌伎調笑。
“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大家張揚著、縱酒、放歌,感嘆著人生苦短,理應及時行樂。
期間慕容迦,表面歡笑,卻不時露出輕蔑的眼神。
這次集會便是著名的“金谷宴集”,仿佛北郡之地的胡人之亂、赤地千里的民不聊生并不存在,門閥之內太平盛世一般的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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