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韻送走了小田哥,這邊司馬景文的身體日漸不好。
或許是之前經歷的事太多,司馬景文的右肋下經常疼,繼而渾身無力,氣色也越來越差,俗話說,病來如山倒。
司馬景文真的很快就倒下了,沒過幾月就駕崩了,時年四十七,葬于建平陵,謚號元皇帝,廟號中宗。
司馬景文駕崩后,由太子司馬紹繼位。
因一直尊鄭夫人為母,但因楊韻并未成為皇后,所以司馬紹繼位后,尊楊韻為會稽太妃,并封楊韻的兒子司馬昱為瑯琊王,楊韻的女兒為尋陽公主。
雞鳴山上。
楊韻與一老者弈棋,下著下著,楊韻忽然將棋盤一推,氣哼哼的說道:“跟你下了半輩子棋,就是贏不了你,你不會讓著我嗎?”
老者摸著花白的胡須哈哈的笑道:“你久在深宮,本來就悶,龐清要是讓著太妃,太妃豈不是感到無趣?”
楊韻狠白了龐清一眼。
“是呀,老家伙就剩下你和我了,你不陪我誰陪我,連下個棋都不肯讓我。”
龐清又哈哈一笑。
“你把兒子送進宮一個吧,總不能都在落鳳山莊呀。現在天下又亂了,還是幫幫朝廷吧。”
“行,太妃發話了,就送過來一個。謝太妃手下留情,還給我落鳳山莊剩一個。”
楊韻笑著呻怪道:“老滑頭。”
隨后又問道:“北邊如何了?”
“慕容皝稱帝了,國號為燕。”
“慕容翰還是敗了,他始終是不如慕容皝呀。”
“好在田哥被封為洛陽王,青鶻的女兒小玉花又回了鮮卑成為了洛陽王妃,你就放心吧。”
楊韻點了點頭。
隨后又問道:“聽說中原又鬧起來了?”
“是呀,石虎的養子冉閔殺了石遵,自行稱帝,又發布了殺胡令,現在中原的漢人是見胡人就殺呀。”
“冉閔......”
鄭迎春站起身來,走到石圍前面,向遠處遠望。
她的腦海里回想起了當年在乞活軍的一些事,那時的小冉閔不過才幾歲,乞活軍被石虎破了。
這石虎非但沒殺冉閔,還非要認他為義子。
如今自己的兒孫,自己的天下竟然被這義子奪了,甚至一個殺胡令,連他們胡人的生路都給斷了。
不知石虎地下有知,會做何敢想。
想到這,楊韻的嘴角不由的淺淺一笑。
楊韻的這一笑,不是因為慕容迦死在石虎手中,冉閔替她解了恨,而是經歷了這么多,她對世間之事的感慨。
這感慨只化作了這淺淺的一笑。
此時皇城方向隱隱傳來一陣“當、當、當......”的鐘聲。
楊韻年齡大了,聽的不太清。
可隨之雞鳴寺傳來悠遠而深沉的鐘聲“當、當、當......”之聲,就算是個聾子,也能聽得見。
楊韻心中不由的一驚。
她表情木訥的聽完了所有的鐘聲,直到最后一下,她才開口問道:
“龐清,多少聲?”
“二十七聲。”龐清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他趕緊上前扶住楊韻,怕她承受不住。
“喪龍鐘.......”楊韻喃喃自語道。
“太妃,你要挺住呀。”
楊韻掙扎著向前走了幾步,表情無比悲傷的說道:“他也走了,他也走了......”
“太妃......”
楊韻擺了擺手:“我沒事,我早把生死看淡了,只不過皇帝還太年輕,真的太可惜了。”
很快,太監和宮女過來,安排楊韻和龐清回宮。
宮中,楊結、謝褒、謝鯤、桓溫等一眾老臣、將軍跪在楊韻面前,請鄭太妃召回瑯琊王,由瑯琊王司馬翌在大行皇帝靈前繼位。
聽到這,楊韻有些恍惚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會成為晉國的皇帝。
但是現在最合適的繼承人,恐怕只有自己的兒子了。
楊韻拿出自己的印鑒,將瑯琊王司馬昱召回,奔喪,繼位。
太和六年十一月十五日,率百官到會稽王府奉迎司馬昱,司馬昱在朝堂更換服裝,戴平頂頭巾,穿單衣,面朝東方流涕,叩拜接受皇帝的印璽綬帶,即日便即位為帝,改年號咸安。
其母鄭太妃,尊為簡文宣太后。
司馬昱為了表達自己的孝心,將成語皮里春秋,改為了皮里陽秋。
繁華一歲,終歸為塵。
簡文宣太后楊韻已到了垂暮之年,她看著廊下嘻笑玩鬧的孫女,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晚霞鋪紅了半個天際,一雙充滿好奇的大眼睛,撲閃閃的向那紅彤彤的天邊眺望著,殘陽映紅了一張清麗脫俗卻有些稚嫩的臉.......
如果那天晚上,她還在母親的懷里撒著嬌,人生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此時,一陣晚風吹來,楊韻的手垂了下去,一個印著鮮卑圖騰的絲帕,從她的手中滑落在地。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