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馬玲瓏的事情,宮宴上再沒有出別的岔子,只到了戌時三刻,宴會便散了。
回去的路上,芙蘭也是心事重重,容挽辭又問了一遍,芙蘭這才回過神。
“哦哦,我去探過了,來的都是些陌生面孔,應該不會出什么事。”
說完這句,芙蘭便又沉默了。
以往嘰嘰喳喳的人此刻忽然安靜了許多,容挽辭一時間有些不習慣,低笑著問了一句“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芙蘭擺了擺頭“沒有誰欺負我,只是…我心里覺得不安……”
“不安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間發現,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我原本想著,王爺可以護著我們,可我忽然發現,王爺的身邊本身就有很多的危險,他根本沒有辦法時刻保護我們。”
容挽辭聞言,伸手拉住了芙蘭的手“傻芙蘭,有什么好擔心的,沒有他以前我們也是危險重重,我們一直是自己保護自己,以后我們也可以。”
見芙蘭還是不說話,容挽辭只好將她的手握緊了些“多思無益,你要明白,身處在權力漩渦的人,無論他本身擁有多么滔天的權利,他終究是身處漩渦之中,許多算計爭斗,皆是身不由己,避無可避。”
芙蘭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容挽辭,半晌,雙眸中的驚惶終于漸漸消失了,化為一種堅毅。
“王妃,你放心吧,芙蘭也會變強的,會為你分擔。”
容挽辭笑了笑,拉著芙蘭的手繼續往前走“只要你明白了這些,懂得保護自己就好。”
主仆二人說著,在宮中左折右拐,很快便出了宣懿門,離開了皇宮。
攝政王府的車駕仍舊是在宣懿門外不遠的地方候著,見容挽辭和芙蘭出現,越休連忙迎了上去。
許是跟著蘇執辦了幾日差事,今日雖是趕馬,但越休的精氣神兒已經與以往不大相同。
芙蘭慣常地打趣了越休幾句,扶著容挽辭上了馬車,便又慣常地坐到了車駕前越休的身旁,越休卻是道“今日王爺不在,入夜了外面冷,你也進去吧。”
芙蘭還沒接話,馬車內的容挽辭也喚了她一聲,讓她進去。
待芙蘭在馬車中坐定后,越休這才揚了馬鞭,馬車出發了。
走了一會兒,容挽辭仍舊是沒問蘇執的去向,越休果真是個話匣子,已經自己先忍不住開了口。
“王妃,您不問問王爺去哪兒了嗎?”
容挽辭心中猜到了蘇執的去向,但還是滿足了越休想喋喋幾句的興致,只說“那你告訴我,王爺去哪兒了?”
越休果然頓時高興起來,頗有幾分洋洋得意“王爺怎會丟下王妃呢?自然是有脫不開身的事…”
說了這句,越休如酒樓茶館中的說書人一般,故意停頓了一下,芙蘭翻了個白眼“少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哈哈哈,王爺是送南戎使團去平德街的驛站了。自從上回西宛人出了事,皇上便對這次南戎使團的安危格外在意,保險起見,便叫王爺親自送了使者們去驛站。”
“那王爺今日還回來嗎?”容挽辭問。
“回!怎么會不回來?王妃你還在府中,天大的事王爺也是要回來的,驛站那邊的事,全交給奚竹處理了。”
容挽辭笑了笑,又道“對了,前幾日西宛人已經離開上殷了,怎么,是事情妥善解決了?”
“是啊,最后查出來竟是大峪人做的,不過兩個兇手也已經在客棧被殺了,幕后之人究竟是誰也不得而知了。”
“就是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兩個大峪人嗎?”
“正是。”
容挽辭略略詫異“怎么,不是說可能是個女人嗎?”
“王妃怎么知道?”越休下意識警覺起來,問了一句。
容挽辭從容輕笑了一聲“這也算不得機密,今日宴上,馬參領家的女兒提了一句,我便放在心上了,西宛人的事,我總是格外關心些。”
這話倒不算是推脫陷害之詞,容挽辭和芙蘭假意閑逛的時候,確確實實是聽到馬玲瓏說了這話,不算是冤枉她。
越休片刻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實在沒想起來馬參領是何許人也,便問了一句“您說的是哪位馬參領?”
“慶元軍護軍參領馬廉。”容挽辭波瀾無驚地答道。
外面的越休卻是沉默了,馬車內的芙蘭和容挽辭則是交換了一下眼色。
宮宴上,在容挽辭聽到這樣的機密之事從馬玲瓏口中說出之時,心中便不安起來,正苦于沒辦法將心中的擔憂不動聲色地傳遞給蘇執,越休卻是撞了上來。
西宛副使阿嚴打被殺之事,本就是由蘇執一手負責,其中細節,除了皇上和丞相蕭治,還有那日殿中的幾位尚書和大理寺卿,便是連一個太監侍女都難以探聽的。
然而,馬廉作為隸屬于嘉義侯萬征的慶元軍中的護軍參領,他明明不在現場,也與那日所有知情的人沒有必然聯系,卻是知曉了其中細節,甚至還說與了自己的女兒。
由此可見,蘇執的手底下,只怕是有不干凈的人,不然,便是大理寺卿手底下的人出了問題。
但是無論是哪一邊有問題,不查出來就是一個隨時會顛覆棋局的隱患。容挽辭如今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分神處理這件事,只能想辦法把消息告訴蘇執,讓他自己去查。
蘇執安全,她便也少了幾分危險。
話已經說與越休聽了,看他的反應,應當也是想到了其中的不妥,他定會將這個消息一五一十地轉告給蘇執。
容挽辭心中稍安,故作疑惑“怎么了越休,有什么問題嗎?”
“啊,沒什么,沒什么……”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不是有線索說是一個女子嗎?怎又成了男子了?”
越休沉吟片刻“那些小姐們說的話多半是不知哪里聽來的謠傳,王妃莫要當真。”
容挽辭笑了笑“哦,原來如此啊……”
說到這里,容挽辭便也沒再問下去,一貫話多的越休也是一路沉默著,便這樣,三人回了攝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