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的反應很平靜,陳喜回頭看他,見他沒事才進去。
里間只有淡淡一股子霉塵味兒,畢竟一直封鎖著。
踏進門就是個寬敞的地方,右側有個八扇的屏風,里頭就是床榻,旁邊還有梳妝臺,東西半舊不新的。
陳喜看見這陳設都還保留著原樣也就沒敢亂碰它們。
倒是她看見梳妝臺上邊的胭脂水粉職業病犯了很是手癢,但也只是湊過去細看,發現都是老式的東西。
“這些東西我可以打開看看嗎?當然,不可以的話就算了。”
陳喜認真地對著身后的小少爺說著,態度就很誠懇。
小少爺從她眉眼里頭看出鄭重的意味,知道她沒有輕視他爹娘留下來的東西后才點點頭,開口說道:“嗯,你看吧。”
陳喜真心實意地對著他笑著道謝,她對這個真的很感興趣。
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盒類似粉餅的小盒,發覺居然是銀制作的外殼,里頭套著薄薄的木盒,再有就粉了。
陳喜伸出手指輕柔地打圈取了一些粉末在手背上試試粉質,發現很是細膩,那么多年了居然保存得那么完好?
她心里都覺得訝異。
其他的東西則是有變質的,例如涂的唇脂都干巴掉了,眉黛也很散碎,她就不敢再碰它們,看過也心滿意足了。
陳喜心道這邊的化妝品種類還是很齊全的,甚至護膚品也有,二太太那么多年前都能擁有的東西想必如今發展的也不錯。
她突然想起黃府發給她們這些小丫鬟的瓶瓶罐罐也不少呢,可見得以后這行生意還是有路子可走的。
陳喜想她一身的本領和學識,完全可以自己再開家工作室。
只是眼下都是虛的。
她看完這邊發現小少爺人已經不見,便轉身去尋他。
陳喜才從屏風后出來,就能看見小少爺去了那邊的書房,和臥房相隔的博古架后頭就是個私人的大書房。
三面墻的內嵌書柜,上邊塞滿各種書籍,整整齊齊的。
陳喜都不禁驚得合不攏嘴,環視一圈對此表示很震撼。
小少爺已經熟門熟路地站在書桌后頭把桌面收拾收拾。
陳喜伸手抹過大書桌,發現一塵不染,比起剛剛那臥室還要干凈,可見的這邊是他時常會過來的地方。
足矣叫人驚喜。
陳喜挑眉看著那邊練字留下來的紙張,端正漂亮的字體躍然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不少,厚厚的一疊在那。
“這些是你寫的?你還識字呢?這些書你也看的懂?”
陳喜忍不住發問。
只因她覺得這孩子給她的驚喜遠比她想象中的還有大。
小少爺對此很淡定說道:“我三歲啟蒙,四歲上的私塾,我爹娘出事前,我上了三年的學,出事后由奶娘教導我識字。”
他說著看向這滿屋的書籍,眼底的冷漠多少染上些許溫度。
陳喜聽完就笑了起來,惹得對方又用奇怪的眼光看向她。
“你別誤會,不是嘲笑你,我是敬佩,也沒想到你這孩子還挺上進,字寫的這樣好,平常沒少下功夫吧?”
陳喜贊嘆地說著,因為她自己奮斗知道有多不容易,所以她格外敬佩上進的人,特別是那種刻苦努力的。
小少爺只是垂眸看向桌面上的字帖,沿著紙邊就把它們慢慢卷起來,說道:“有人會過來,我也不常在這。”
陳喜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代表著誰,于是她追問道:“你知道多少?加害你的人是誰?那些奴仆又是如何待你的?”
她等這細問的機會很久了,如今氣氛正好當然要問問。
小少爺抬眼看她一眼,語氣平靜說道:“你該是個聰明人。”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能猜到,也是默認陳喜和張婆子猜測的是真。
陳喜忽然就是懂,她的腦回路和小少爺的可以神奇對應上,很多時候福珠還有魚兒她們一頭霧水時她心里門清。
于是她點點頭比劃表示明白,也就不再往這個話題說。
陳喜見他熟練地把寫完的紙張卷起來收好,又換上新的紙張,也是這時候她才發現為什么小少爺這么多年還有紙張能用。
二老爺二太太完全就是個文學囤貨癖,這里頭各種書籍都有不說,就連那些筆墨紙硯都囤了一大堆。
小少爺就是從旁邊一個大箱柜里頭拿出來的新紙張。
陳喜湊過去偷瞄,發現過了這么多年都已經快見底了。
小少爺一副可惜的模樣,要知道他已經盡力在節省,可還是抵不過有用完的一天,如今這天也快到了。
陳喜捕捉到他失落的目光,帶著笑意說道:“害,這有什么,如今我能出去我自然會想法子給你買來新的紙張,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作為交換,你教我識字吧?”
她喜歡學習的習慣還是改不掉,總覺得遇上新鮮東西不吸收就渾身難受,況且她以后還得在這兒生活的。
陳喜需要一個理由讓她擺脫文盲的標簽,況且繁體字她確實不全懂,外加毛筆字她寫得也是很一般。
小少爺對此深深看她一眼,而后低頭寫字又說道:“有何不可?”等價交換的話,他也是樂意至極的。
陳喜扯著嘴角笑笑,覺得這孩子真是夠臭屁,夠高冷。
但不廢話還是挺好的。
“你還沒說呢,這邊的書你都看過了?能看懂嗎?”
對方顯然不想回答那么無聊的問題,但還是嗯的一聲。
陳喜猜想他在這關著那么多的時間,又自己可以進來,想必沒少來,從他那些練字的一堆紙卷就知道他有多刻苦。
想想又覺得他很悲慘,如果不能出去,哪怕他自學成才,滿腹詩書,可他囚禁在這而絲毫沒有用處...
倒是真的可憐。
還不如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癡癡傻傻過一輩子呢。
陳喜看著他行云流水地研磨書寫,那漂亮的字就躍然紙上,叫她一看就樂出聲,打趣他道:“沒事兒寫我名字做什么?”
小少爺就是拿起筆那么隨意一寫,想什么就寫什么,誰知道被陳喜拿來打趣,再看紙上赫然就是人家的名字。
叫他鬧個大紅臉,別過頭嘴硬說道:“不...不是說要學!?”
那自然是從名字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