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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的村民們七手八腳地撿著裝備,數個套索一同拋出,落空幾次后,終于套住了它的頭和雙臂,連忙拔河似的將它往三個方向拉,席蒼平與六七人則飛速從各具尸體上搜出了帶倒刺的網,將它們拼成一張大網,躍身而起,朝它兜頭罩下。
恰是此時,它發著狂,將套索那端的人們甩飛了出去,村民們也在這一刻,表現出了應有的果敢和默契,只見席蒼今、席蒼蓮一人攥住一根網繩,分別朝前后猛沖,收緊了罩下來的倒刺網的網口!
村人摘下了身上的鎖鏈,一頭攥在自己手里,一頭拋出去,十數條鎖鏈在它周身交錯,空下的那端又被其他人抓了去,眾人收緊力道,鎖鏈織成的網便套在了它身上。
巨型異魔雙眼與脖頸處都受了重傷,卻愈來暴戾,拖著身上的雙重網奔走發怒,村民們不敢撒手,雙腳磨著地,拖出了一條條泥溝。
它那可怖的模樣讓人打心底泛起戰栗,遠攻尚且如此艱難,這要是被它掙脫了,誰能扛得住它的一爪子。
顧兼暇已撕了外衣,包住背腹,兜住了將從傷口處漏出來的腸子,她拾起地上的一只箭矢,飛身躍上一條鎖鏈,不顧網上倒刺,一手抓著它頭上的網結,一手高舉箭矢,捅進它的瞎眼,穿透了它的腦殼!
這巨型異魔猛烈掙扎了一下,終是癱軟了下來。
村民們仍不敢松手,等了片刻,席蒼平大著膽子上前,朝它的腦袋砍了十幾刀,確定它沒了氣息,頓時大笑出聲。
氣氛松弛,大家都耐不住酸軟的身子,癱在了地上。
好在他們沒忘記身上都掛著傷,掙扎著相互救治包扎。
顧兼暇一動都不想動,但還是在有人過來之際強撐著坐了起來,低低喘息著。
“大嫂你怎么樣,來喝點水。”席蒼今跪在她身邊,打開水壺往她嘴邊送,“我們得快點離開了,這邊野獸多,聞了血腥味肯定會過來。”
“點信號煙,讓人來接應。”顧兼暇說罷,舔了舔濕潤少許的唇,目光掃過那些無知無覺的尸體、垂死哀嚎的不幸者、劫后余生的幸運者,大抵,這就是她討厭戰場的原因,生或死,都顯得太過沉重。
顧兼暇挪到了一塊石頭上,看著幾個尚有余力的村人打掃戰場。
席蒼今身上掛著大大小小的傷,所有疲憊卻已被喜悅沖走,頗為興奮地跟她道,“雖然犧牲了些兄弟姐妹,好在將這窩異魔一網打盡了,村子安全了!”
顧兼暇累得說不出話,敷衍地點點頭,席蒼今也不用她回話,激動著招呼大家將巨型異魔身上的網除了,捆上藤床,拉回村子炫耀。
她耳邊是一陣高聲歡呼。
巨型異魔不僅是他們的戰利品,也是他們的功勛。
把戰利品帶回去炫耀是席家村的慣例,顧兼暇自不會去阻止,也沒力氣去阻止,她的眼前正地動山搖,晃得厲害。
忽然她聽到席蒼今興高采烈地說,“大是真大,連肚子都是圓鼓鼓的將軍肚!”
顧兼暇迷茫抬頭,努力尋到聲音來源,模糊中看見席蒼今正在巨型異魔的肚子上蹦跶。
那大肚子被他踩得一晃一晃的,晃得她胃里反酸。
三個肉球被它吐出后,肚子不是沒了嗎?
顧兼暇遲了半拍的腦瓜子反應了過來,大喝,“席蒼今躲開!”
卻是來不及了。
可能是母體死亡的緣故,肚里的小異魔直接破肚而出,撞到席蒼今懷里,一爪透心!
是了,顧兼暇有些頭疼地想到,那巨型異魔后來好像還吃了一人。
草(不只是一種植物)!特么的誰會想到它一邊打架,還能一邊孕育異魔!
能耐!
顧兼暇暴躁地抹了把臉,腦海里又出現了空寂的中央庭院,內官面無表情地宣布了顧家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去特么的!
她伸手握自己的劍,卻握了個空,那邊短暫的慌亂后,席蒼平暴起將小異魔砍了。
席蒼平瘋狂地把小異魔剁成了肉泥,唯獨不敢去看那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一眼,如果.....如果他們再小心點,再謹慎點,不那么得意忘形,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偏偏在勝利后死了!
“把這些異魔尸首都燒了吧,還有我們的族人,一時也帶不回去,都燒了吧。”席蒼婧捂著滲血的斷臂開口。
席蒼蓮附和,“留在山里不安全,燒完我們就下山,路上應該能遇到接應的人馬。”
一堆異魔,一堆村民,兩堆火躥高,天空卻開始發暗。
“要下雨了,即使來不及回村,也得先走出崖底。”顧兼暇拄著寬劍,在席蒼蓮的攙扶下慢慢往前走,突然褲腳一重,被拽住了。
她低頭看去,一名氣若游絲的村人嘴里哼哧哼哧地冒著血沫。
“蒼蓮,你背他。”
“可......”席蒼蓮猶豫了下,最終仍是背起了他。
背著走了一刻,這人的手垂落,呼吸消無,只是臉上帶著安然。
席蒼蓮將人丟樹下,堆上枯葉,倒了僅剩的半壺酒,點起火。
她趕上隊伍,淅淅瀝瀝的雨也來了,雷聲轟鳴。
“看來是場大雨!”席蒼平不由提高了聲音,“紅杉林里有座獵人屋,先去避避!”
“好!”
獵人屋在山中很常見,席家村狩獵的范圍擴到哪兒,哪兒就建獵人屋,平時進山有個意外,必先躲到獵人屋里,那里面該有的都有。
他們進紅杉林時,剛好碰上了從另一頭來接應他們的席穹東等人,兩方匯成一股,往獵人屋去,黑狗跑在前頭,一顛一顛的,很歡樂。
到了獵人屋,顧兼暇和一些重傷者被送到了十平見方的屋里休養,其他人從屋里拿了帳篷在外安營扎寨。
扎到一半,雨勢增大,瘋魔般狂扇著這片林子。
他們頂著滿臉雨水和飛葉,艱難地扎了兩個帳篷,相互擠著,躲了進去。
席穹東在屋里幫忙照料傷患,一屋子的血腥味讓他的鼻子極不舒服,他聽著幾個族人對那場對戰大吹特吹,心里發燙,也就忽視了這點不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