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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隔絕了所有聲響,兩個帳篷里的村人還在劫后余生的驚喜中插科打諢,笑聲不絕。
席穹東渾身都澆了雨,恰也掩蓋了他臉色的蒼白和衣服上的臟污,即使有人看到他身上的血暈,只會認為那是他幫人包扎留下的。
雨中的紅杉林愈發寂靜了。
獵人屋里,席告水看著氣若游絲的顧兼暇冷笑,“我打不過你,但我斗得過你。”
他拔下那把剔骨刀,卻晾著她,轉身將木屋里的人一個個解決了,等席穹東回來,他又出去把剩下的人滅了口,獨獨搬回五人,讓席穹東捆了。
席穹東面色變了一下,暗自惱怒,他爺爺怎么在這關頭心軟啊。
其中三人為席蒼勝、席穹晚、席穹中,都是他家的近親,管他爺爺叫大伯、叔爺!
另二人為席蒼平、席蒼烈,與他家不怎么親近,甚至不太對付。
“蒼勝叔他們留著也行,可這三人留著做什么?”
“蠢東西,人要是全死了,只有你和蒼勝他們幾個回去,村里會懷疑的。”
“那要怎么跟這幾個解釋?說出現了一頭新的異魔,將其他人都殺了”
“哼,還用解釋?”
席告水取藥喚醒了他們,與此同時,一身源力傾出......
這天的雨比以往來得烈,噼里啪啦,將席歡顏的棚屋砸出了好幾個破洞。
誓妍老太大發善心,將她帶回了山洞。
席歡顏右臂吊著繃帶,單手夾著一床薄被,跟著老太太穿過狹長而幽暗的通道,進入一處洞廳,視野豁然開朗。
老太太將她帶進來后,旁若無人地從角落里的水缸中取了一瓢水洗臉,合衣躺上石床。
席歡顏撿了塊空地,鋪上被子,側身卷上半面,將自己裹了起來,然后百無聊賴地打量了一圈簡陋的洞廳,視線在洗漱臺邊上的十幾個木雕上定了定,竟發現其中兩個飛禽木雕與先前見過的鷹和貓頭鷹一模一樣。
她下意識瞧了眼石床上背對著她的老太太,又把目光轉向那些木雕,心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事。
然而就在她的注視下,一頭虎型木雕身上浮起熒熒之光,兩只圓目活泛起來,縱身躍下洗漱臺,儼然成了活物!
“你很好奇?”
它開口。
席歡顏立刻望向誓妍老太,果見她坐在石床上盯著自己。
“有點。”席歡顏沒有隱瞞,“我沒見過這么神奇的景象。”
“見識少。”那頭虎從她面前經過,毛發畢現,渾然看不出死物的影子。
“等成為了源師,能夠調用自己的靈魂本源之力后,可以修習與靈魂本源之力契合的源術,我現在用的是術,名為附靈。”
“契合?”席歡顏喃喃自語,琢磨著這個詞背后代表的意義。
“不是源師不要去想這些,自尋煩惱。”誓妍老太陰惻惻地威脅她,“閉上眼,快點睡。”
席歡顏委屈,“我也沒打擾到您啊。”
“你的目光吵到我了。”
“.....”席歡顏蒙上被子,隨即又露出一雙眼睛,“我還有一個問題。”
“放!”
“我爹好像沒用過源術,您沒教他嗎?”
老虎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抬起爪子將那被子扒拉上去,“關你什么事。”
席歡顏不敢再把頭露出來了,乖乖閉了眼睡覺。
小孩兒入睡快,沒過多久,呼吸漸緩。
誓妍老太也重新躺了下來,算日子,村民要去狩獵異魔了吧。
她渾濁的眼中盡是復雜,輾轉良久,起身跨上虎背,沖出山洞,進入雨幕。
瓢潑大雨中,紅楓林格外艷麗,誓妍老太抱著進去看一眼的心思,驅虎進林。
雨水沖刷掉了林中一切人跡,雨聲掩蓋了所有可疑的響聲。
她又不想去找了,只坐在虎背上漫無目的地轉悠著,靜靜欣賞這片雨景圖。
偏就這樣,和那七人對了眼。
雨幕仿佛隔出了兩個世界,她在虎背上,他們在挖坑。一瞬,寂靜無聲,雨聲也遠了。
“呵。”誓妍老太對席家村的最后一絲念想也斷了,自嘲搖頭。
席告水從極度驚悚中回過神,身形化水,轉眼攔在誓妍老太前,“姑母。”
雨聲吞沒了話語,他看著誓妍老太身下的老虎驚疑不定。
誓妍老太橫了他一眼,驅虎離去。
追趕上來的席穹東驚慌地扯著席告水的衣服,“怎么辦,爺爺你怎么不攔住她!”
席告水兇狠地瞪著他,像是在說給他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誓妍姑母不會管席家村的事,她不會說出去。”
席穹東大吼,“萬一呢!”
“那特么我也打不過她!”席告水甩開袖子,接著回去挖坑了,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這場雨連著下了三天,席歡顏也在山洞里待了三天。
第四天上,終于放晴。
席歡顏早悶得不行了,即使右臂打著繃帶,身上貼著好幾副膏藥,還想著去采蘑菇、打山雞,然后山下看看娘親,也不知道村人打算怎么對付異魔。
只是她還沒出山洞就被誓妍老太捉了回來。
那頭老虎擋在她身前甩著尾巴,“你要干什么去?”
“我想吃點新鮮的東西,順便下山一趟。”
“誰家學藝像你一樣跟鬧著玩似的!”誓妍老太陰沉地看著她,“把墨衡法拿出來,我從風水論開始教你!”
墨衡法六大篇章,風水論、住法、葬法理論居多,木工法、建筑法、機關法是前三者理論基礎上的實踐,其中尤以風水論最基礎,也最復雜,若沒人教,摸不到皮毛。
席歡顏還以為自己無緣學會前面這幾個篇章了呢。
“謝謝太婆!”她高興地放下簍子,取來書坐等老太太來教授。
誓妍老太講授的內容艱澀難懂,知識點又極為密集,席歡顏每天睜開眼學,閉上眼睡,夢里都在背書,哪還注意得到山洞外的日夜。
“天地周始,炁養八方......”
“汪”
“忘性見神,知命......”
“汪汪!”
席歡顏側耳一聽,眉頭舒展,高興地對老太太道,“可能是我娘來了,我出去看看!”
誓妍老太陰沉沉的,連她身邊那頭猛虎都沉默著,不言語。
席歡顏當她默認了,蹦蹦跳跳往外趕,山洞外卻沒有顧兼暇,只有一條瘦骨嶙峋的泥狗。
“大黑。”席歡顏不嫌臟,蹲下身摸了摸躥到跟前的狗,查看了它身上結成板的毛發,捏了捏它脖子上掛著繩。
她家從不給大黑拴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