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皎潔清潤的月亮來不及嬌羞,月光毫不吝嗇地灑遍孤山,蕩漾在波光粼粼的西湖水中。
良久,杜青衫放開懷里的人兒,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現在,我算是你的人了么?”
宋歸塵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她,她這是,從里到外地被他調戲了?
看著眼尾帶著絲絲魅惑與風情的杜青衫,宋歸塵睫毛一顫,下意識抿了抿嘴,感覺好像……還不錯?
她可愛的模樣落在杜青衫眼里,杜青衫不由低笑,拾起她散落在肩頭的一縷青絲,慢悠悠挽著圈兒,輕聲道:
“聽到你被王欽若帶走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盡快將你救回來,哪里還想得了那么多?別說是杭州州府大牢,就算是開封府大牢,也得去。”
王欽若好色聲名遠揚,對付幼女手段不堪入目,那常二姐就是死在他的手下。
雖說小塵早已及笄,又是林先生的徒兒,王欽若有所忌憚,不會對小塵怎樣,可杜青衫不敢賭。
只有她平平安安地站在自己眼前,他才能放心。
“僅此一次。”感動雖感動,宋歸塵鄭重地交待,“下次,可不許這樣魯莽,若無十分把握,千萬不要冒險。”
“你還想有下次?就這一次都差點把我的心魂嚇沒了。”杜青衫緊張地摟緊了懷里的人兒,下巴抵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世間之事,哪有事事周全的,若都要等有十分把握時才去做,只怕良機早逝。”
詭辯。
宋歸塵暗自定論。
不過他抱得緊,鼻息之間全是他的氣息,美人如花,賞心悅目,宋歸塵一時意亂情迷,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說什么,便是什么罷。
又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眼里一片迷離,杜青衫好笑地放開她,端坐身子,語氣帶了幾分委屈:“小塵吶小塵,難道我除了這副皮囊,就沒有別的地方叫你喜歡的了?”
“相較之下,你這副皮囊最是賞心悅目。”宋歸塵如實說了心中所想。
“小塵果然目光如炬,慧眼識珠。”
杜青衫向來是不拒絕宋歸塵對自己的夸贊的,即便夸得有些膚淺。
宋歸塵想起雪地里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披著銀紅斗篷,臉上慘無血色,和地上的雪一樣白,卻好看得緊。
若不是這張臉,她才不會分他一半肉餅呢。
現在看來,自己這是撿了個俊俏小郎君?
宋歸塵心下得意,好在當時自己走得快,走在了人流之前,才先發現了他。
要是他先被別人撿去,自己可就虧大發了。
她不知道的是,杜青衫早已在雪地里躺了好幾天,在她之前,并不是沒有人發現他,但所有的人都沒有因為他而停下。
只有她,給他遞上了熱乎乎的肉餅。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么會和段小塵靈魂互換了。”杜青衫突然說。
“嗯?為什么?”
“為了讓我遇到你呀。”杜青衫認真地道,“上天一定是見我可憐,憐惜于我,所以將你派去,讓你的肉餅喚醒當時的我。”
見他說得煞有其事,宋歸塵忍不住笑意,繼而板起臉:“我可還記著呢,你吃了我多少肉餅,要記得還我的。”
“我現在人都是你的了,你還惦記你那幾塊肉餅啊?”
“那當然,肉餅可充饑,你又不能吃。”
“其實,能的……”杜青衫幽幽道,“小塵,你要不要嘗嘗?”
宋歸塵見了鬼似的看著杜青衫,今兒他,這么主動的嗎?簡直像后官中求皇帝寵愛的妃子,欲拒還迎地勾引自己!
盯著他微紅的耳垂,魅惑的眼尾,宋歸塵有一種自己正在調戲良家婦男的既視感。
分明自己才是被他的大膽雷住的那一個啊,為什么他反而先臉紅了?
宋歸塵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淡定,淡定。
小場面,小場面!
她抬起眼對上杜青衫的眼神,勾唇一笑,湊到杜青衫耳邊:“青青熱情邀請,我怎能拒絕?”
青青?
杜青衫被她叫過王八羔子,小兔崽子,小朋友,弟弟……
今日這帶著誘惑的“青青”二字,實在是讓杜青衫有些接受不住,“等等,小塵,咱們能換個稱呼么?”
“換什么稱呼?不換。”
美人在前,哪有等等的道理。
宋歸塵猴急地一鼓作氣吻住還要說話的某人,方才他吻得突然,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回味雖無窮,但哪有此時真真切切地感受他的柔軟來得美妙。
鼻息間清澈的竹香讓宋歸塵迷戀,摸上他披肩的一頭青絲,含糊地問:“你用的什么東西洗發?好好聞。”
親吻也不認真!
杜青衫睜眼看了她一眼,化被動為主動,將她舌頭一撈,加深了這一吻。
“好吃么?”杜青衫問。
“我聞到了竹葉蒸過的清香,你用竹葉洗的頭?”
杜青衫無奈地回:“那是木槿。”
“不對,就是竹香。”
“那好吧,小塵說是什么就是什么。”
宋歸塵開懷地抱著美人兒,嗅著他身上好聞的竹香:“杜青衫,你是不是要回京都了?”
“嗯,再等等。”
“什么時候?”
“小塵這么關心這件事,是怕我走了不回來?”
“你可拉倒吧,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嫁給顧易!”
杜青衫心口一睹。
她氣人的功夫,向來是一等一的,和做菜的功夫不相上下。
望著渺渺星河,杜青衫一嘆:“多想時光停留在這一刻,多想留下,永遠相伴相隨。”
“出息了你?因為這,就不走了?”宋歸塵撲哧笑了。
杜青衫大笑一陣,繼而帶上悵色。
兩人正各懷心事安靜坐著,忽而房下傳來一道聲音:
“你們兩個,夜半三更的跑屋頂上作甚?”
是甄神醫一手持扇,一手叉腰,正朝房頂怒喊,“坐那么高,也不嫌風大!”
房頂上的二人相視一笑,杜青衫一個縱身,將宋歸塵一起帶了下來。
甄老頭吹胡子瞪眼,朝杜青衫怒懟:“你這小郎君,好不知禮,蹭吃蹭喝也就罷了,這三更半夜的,你還想賴在這兒不走啊?”
說著舉起手中的扇子就扇杜青衫。
杜青衫躲避不迭:“老神醫言重了,晚輩這就告辭。”
去書房辭別了林逋,和宋歸塵道了聲明日見,便隱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