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萬一唐突到裝深沉的沈公子怎么辦?
她又想:反正溫女士也不在,要不偷偷吃掉得了?
有點不道德哦。
周星然猶豫片刻,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
“沈公子。”
沈南城抬頭,目光清冷。
周星然腦子缺根筋,看不出別人心情不好,“您吃不吃桂花糕?”
沈南城坐著,一動不動。
現在是桂花開放的季節,空氣中處處彌漫著桂花香,干凈,又清冽。
“這是我爸親手做的。”
她把手伸出來。
沈南城看著她手里的桂花糕,有點跑神。
“你別愣著呀。”手舉著好酸。
他接過來,“謝謝。”母親在世時也會做桂花糕,她的手藝很好。
“您不嘗嘗?”
沈南城嘗了口。
周星然馬上問,“怎么樣?”
沈南城垂眸,點了點頭。
比母親做的甜些,也好吃。
周星然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目光深深淺淺。
傍晚時分下了小雨,談明一開門,先看到一把丹青傘,傘慢慢抬起來,他才看清傘下的人。
這兩天,溫想每次來都會帶著保溫桶。
她撐著傘,很有禮貌,“談老師,您用過晚飯了嗎?”
其實他用過了,“還沒。”
溫想和他隔著一段距離,溫聲和氣,“那您先用,我在外面等你。”
這姑娘……
談明把目光移開,“我吃過了。”紅燒肉挺香的。
溫想只是點了點頭,把保溫桶放在地上,“他這兩天胃口不好,我往肉丸子里加了胡蘿卜,若他不吃,倒時可能要麻煩您多哄哄他了。”
麻煩不是問題,是那狗根本不聽他的。
不過談明知道他聽誰的。
“你呢?不去看他嗎?”
溫想垂眸,“他想瞞著我。”表情像淋了雨的小狗,垂頭喪氣。
哦,顧夜西想瞞,她便陪著演,然后自己擱這兒擔驚受怕是吧。
縱容也要有個度吧?
談明還來不及說什么。
“談老師,有勞了。”她低下頭,以懇求的姿態。
談明讓她趕緊起來。
他說,“顧夜西以前受過很多傷,皮糙肉厚的,你放心吧。”
她眼睛紅了。
談明手忙腳亂,“你,你別哭啊。”這要是顧夜西看到,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溫想垂眸,藏好眼底的情緒。
談明看了她一眼,折回去拿車鑰匙。
他把保溫桶提起來,走到車門前,轉頭,“確定不來?”
溫想搖了搖頭,“秋夜天涼,他不愛關窗。”
他不愛開燈,愛踢被子,半夜還總嚷著熱……
這些都已經說過了。
談明說,“走之前我會留意。”
“多謝。”
他隔著雨幕,“還需要注意什么?”
其實事無巨細,她差不多都交代過了。
溫想認真的想了想,稍稍頷首,“您慢走。”
小雨朦朧,下的并不兇,等車開走,她撐著傘轉身。
“想想。”
溫想腳步停住,回頭。
王晴天跑過來,把紙條塞給她,“這是先生留下的。”
紙條上寫了一行地址。
“想想,你要是擔心就去看看吧。”
王晴天想不明白:她這樣忍著,圖什么呀?
溫想把紙條收好,道了謝。
“不客氣。”
溫想送王晴天回到屋內,作別后離開。
天暗的很快,霓虹燈隔岸呼應,江面漣漪泛濫。
溫想踩著落葉,打巷子里走過。
她想:就一眼,偷偷的,她會很小心,不會讓他知道。
現在是九點四十五分。
“這幾日,你可有見到想想?”顧夜西頭發亂糟糟的,聲音也沒力氣,很狼狽。
談明抬頭,看了他一眼,“她還好。”
顧夜西盯著保溫桶,小聲喃喃,“那就好。”
那就好。
可他好想她。
“明天就要上課了。”談明收了手機,朝他走去,“好點沒。”
整整兩天,他應該是沒合眼,黑眼圈都出來了。
顧夜西,“嗯。”
信他個鬼,談明說,“養著吧,溫想那邊我去說。”
“不行。”顧夜西皺著眉,表情很嚴肅。
她會擔心。
談明也沒唱反調,“隨您老嘍。”
他彎腰,把保溫桶提起來。
“別告訴她。”顧夜西很少用這樣求人的語氣。
談明不作聲,因為來不及了。
“你先好好休息。”
走之前,他把窗戶關上,帶上門,不過沒鎖。
顧夜西躺下去不到半個小時,溫想來了微信,她平時不熬夜的,作息都很規律。
溫想:睡了嗎?
他睡不著。
顧夜西:剛睡醒。
左上角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她發了一張圖片:#狗#
有點眼熟。
顧夜西:你回閣樓了?
溫想:嗯,剛剛回了一趟。
顧夜西:一個人去閣樓做什么?
不是質問,是擔心,擔心她遇到危險。
溫想:喂狗。
顧夜西,“……”他活得還不如一條狗。
他舔了舔牙,動了一下。
靠,身體太疼了,罵人……狗都沒力氣。
回來了嗎?
回來了。
顧夜西躺著不動,就眼巴巴盯著屏幕。
過了一會兒,溫想又發了一條:顧同學?
他秒回:我在。
屏幕亮了會兒,暗下去。
手機震了一下,又亮了:晚安。
他舍不得結束:晚安。
三秒后,他又發:想想,我明天就回去。
溫想:嗯。
顧夜西躺在床上,捧著手機,從手機屏保看到相冊,從相冊看到她唱歌,從唱歌看到她演戲,把能看的視頻看了個遍。
思念這種東西,一旦生了根,就如附骨之疽,如影隨形。
之后,他就徹底睡不著了。
大概是凌晨三點,臥室很暗,只有一縷從客廳漏進去的光,腳步聲很輕很輕。
顧夜西睫毛一顫,把手探到兜里,握住刀柄。
咣——
窗戶沒關緊,被風吹開了。
顧夜西睜開眼睛,坐起來,還沒來得及拔刀,“想,想想。”腦子一片空白。
他在做夢嗎?
聽到聲音,溫想回首,神色有些懊惱。
他眼神直直的,有點呆。
溫想走到床邊,伸手碰了碰他緊蹙的眉頭。
“顧同學。”
不是夢,他目光纏著她,癡癡的念,“想想。”剛才,他差點傷了她。
顧夜西碰了一下她的手,又碰了一下,然后才握住。
溫想坐下,守在床邊,“我吵醒你了嗎?”
他搖頭。
像見到主人的小獸,小心藏好的脆弱沒法硬撐了,“想想……”
“對不起。”
溫想伸手,摸他的臉,很自責,“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的。”
顧夜西伸手抱住她,下巴蹭了蹭,“我好想你啊。”
她也是啊。
溫想問,“我可不可以留在這兒?”
他抱的很緊,“想想,我快沒事了。”
“顧夜西。”
她這樣喚他,是生氣了。
顧夜西把臉埋在她肩上,悶悶的,“談明告訴你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