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知道了,姑爺保重。”
“有勞姑姑。”承昀恭謹囑托的揖禮。
立秋緩緩福身告退,輕淺頷首后也旋即提氣飛離曉夷山。
收拾了桌案上的狼藉一片,承昀遙望浮沈在云霧里的點點水嫩綠意。
被蓄意阻斷又惡意毀損的曉夷大澤恢復了綠意,今夏貢茶身份已定,幾個莊子也活泛樂業,原本外流不愿回返的百姓也逐漸回流。
百廢漸興之時迎回厲耿也好,城內各處已安排可靠可信之人,正好能叫他好好熟捻曉夷城諸多事物,所幸他早就為此做了諸多準備,嘗試抽走幾個人手也不至于影響運作,不正說明曉夷城已度過最艱難的時期?
只要他沒忘記身為一方之主的氣魄,定能快速接手所有事宜。
他不愿多想為何厲耿特意提前逃回東越之事,當他看似擁有一切卻觸不可及,有多少人能真正平心靜氣看待此事?
與其費心思考誰是蛇,誰是農夫,不如早早將這些身外事兒交還給他,握在手里的真實感方能免除他的滿腹妖邪。
曾經失去一切的又來不及掌握面前所有的厲耿,怎可能體會他們此行的真正用意?
思及此,承昀寄托了一抹淺笑于清風晨霧。
可以回家了。
東越京城
午后雷雨陣陣,因驟雨而躲避的小販幾次來回在街市熙攘,吆喝叫賣聲也隨著雨勢時喊時停,行人撐傘小心翼翼走在半濕潤的大街閃避急雨,深怕一個不小心淋成落湯雞。
留在皇城幾日已踏遍宮里每一寸土地,無處可去的顏娧哪記得歪了什么腳?還不是央求張嬤嬤領上幾名侍衛陪著出宮來逛西市大街。
一場雷雨留下幾人歇在茶樓里,小二眼尖地領著貴客安排到三樓雅間,也不敢怠慢了幾個宮里來的侍從,在二樓側堂也給安排了茶點好酒招待。
急雨來得恰好,稀哩雨聲掩去茶樓里的人聲鼎沸,正好給了早等在城外幾日的晁煥得了見上一面的機會。
想著離開曉夷山而又蓄起絡腮胡的晁煥,沒修整的粗眉擰成川字,心急問道:“丫頭,舒師兄才剛進城,妳又找了什么事兒給他了?”
這小師妹真出了名的能折騰,舒赫進宮沒一個時辰,便氣得臉紅脖子粗也仍罵罵咧咧的出城,嘴里不斷念叨著大逆不道
到底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兒,能叫一向清風霽月仙風道骨的師兄失了分寸?
“皇祖父被下了毒,勞煩師兄想想怎么解,怎么了嗎?”顏娧偏頭不解地問道,“難道舒師兄不樂意?”
“救人挺樂意,結果應該挺不樂意。”
陶蘇困窘笑意惹來了晁煥的注意,終于真正看清了陪在小師妹身旁何許人也,嚇得他一陣哆嗦,連話語都說不清了。
“陶...陶...陶蘇?”
“師兄也沒見過小蘇這般端莊溫婉吧?我真的挺喜歡。”顏娧沒將晁煥的吃驚放在眼里,兀自端起茶湯輕嗅了兩口,滿意地半掀面紗啜飲著。
“四師兄知道妳把小蘇弄成這樣么?”晁煥心里激動得好不容易說了句完整的話。
這老兩口子那點小賭局幾個師兄地都清楚著,多年來各自東西也不曾想過什么成家立業,多數都是當個玩笑看待。
小師妹這是突破了關隘啊!
咽了咽看似有喜酒喝的垂涎唾沫,晁煥不由地收不住唇際的笑靨,笑得陶蘇都不好意思地羞紅臉。
忽地,晁煥甩甩頭,將滿腦子遐思拋到天邊,差點忘記可是來辦正經事兒的!
賭坊那兒的來消息說,厲耿那忘八德的家伙跑回來京城,不顧道義地勾搭了厲煊,能不找機會好好修理上一頓?
梁王府里的眼線來報,厲煊正打算趁這最后幾日光景,要厲耿想辦法指認小師妹,如若查證并非平陽郡主即刻就地正法。
那混小子是打算騙誰哄誰?
平陽郡主入城前還張羅著找下落不明的側妃,一見到郡主才趕緊撤掉滿城告示,他為盜為匪幾十年都沒就地正法過什么良家婦女,怎么京城也時興就地正法這套?
覬覦小師妹這么長時間舍得正法了?
怎么正法需要說?這是打算騙誰呢?
是以他特地以蟲蠱將溫養了胡髯幾日,養回了十幾年前那面肉橫生的剽悍模樣,打算叫厲耿好好記上一記,話里話外要是說得不夠妥帖……
從刀口上救下厲耿,現在就怎么將他送上刀口!一年來的辛苦與好心腸全當喂了狗去了!
瞧著晁煥隱而不發的怒氣,顏娧大抵也猜到為何而來,絕對不是怕她回不了北雍而是擔心她不回北雍。
雖然師兄們都不是眷戀榮華之人,此番行徑也的確傷了幾個師兄的心,想替他圓個話都不曉得怎么圓,如若不給三師兄出出氣,指不定都得憋出病來。
“聽說他在梁王府里也沒多好過,有人替師兄出一口氣不是挺好?為不值得之人氣壞身子一點都不值得。”顏娧眼角眉梢里全是淡雅笑意,安慰道,“我們有美在前無須傷懷。”
顏娧瞟了個眼色暗示陶蘇,晁煥也跟著挑了挑眉眼笑出了聲。
“姑娘又打趣我了。”深知自個兒又被小主子給涮了一回的陶蘇緩緩垂眸,臉上掩不了的羞紅說明了一切。
“小師妹說得對極了,這話說得好。”
晁煥掩住差點沒忍住的爽朗笑聲,偷溜進來私會已經過份了,要是叫外頭的人知曉郡主私會外男怎么撇得清?
聽得雨落聲伴著清脆馬蹄聲傳來,顏娧緩緩推開虛掩的支摘窗,瞧著由遠而近的馬車迤迤然而來,那明晃晃的梁王家徽懸在馬車旁,不是厲煊又是誰?
出宮不到一個時辰全在躲雨,來得挺快啊!
“本來擔心沒人可以給師兄出氣,這不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了。”顏娧勾勒了抹興味淺笑,就怕來的人少了有意思的啊!
沒忍住彈了一下光潔的額際,晁煥似假非真的抱怨道:“這膽兒肥的,瞧妳就沒擔心,要是我被厲煊給擒去了怎么辦?”
捂著泛著紅痕的額際,顏娧撇了撇菱唇,不悅說道:“東越能擒住幾個師兄的,只怕還沒出生,真有本事也不會讓曉夷山改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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