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戶的正下方,桌子的中央有個玻璃瓶。起初,玄塵以為是個空瓶子。可到了夜晚,那里就出現一條蠕動的毛毛蟲。太陽升起時,它又再次失蹤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玄塵在王城待了足足兩個月。她幾乎不出屋,因為她討厭戴手套,更不想去招惹她的父王。有時候,她會擔心回音閣的信差們和玄星。她趁著小信差來送消息的時候特意叮囑,有任何情況一定要先告訴她。
“我把它拿到回音閣,我覺得這樣做比較合適。”玄塵想要回去,她覺得父王不喜歡她在眼皮底下轉悠。
“恐怕不行,它是個秘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是的,我這一走就是兩個月,只好委托你幫我照顧小草。如果你不嫌棄我的房子,你可以住在那里,每天都要澆灌幾次水。”
玄塵松了一口氣,還好及時發現,如果弄死這顆神秘兮兮的小草,尤隱肯定會興師問罪。
玄塵不再反駁尤隱的善意,至少在她看來父王就是冷酷無情的。如今的玄星就是當年的她,就是因為他們的身上都有著不完美。她的鱗手和玄星的斷腿,都是永遠無法復原的缺陷。
尤隱獨自住在王城的一處樹林里,比起高大的城樓,他的木屋就是個處無人問津的小旮旯。玄塵收拾出一張小床,另一張床下放著一雙肥大的皮靴,大概是啞侍從的。這間屋里擺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讓她覺得很新奇。例如,整整一面墻的書,另一面墻上掛滿了巨幅彩畫。中間是一副深海巨龍,幾副地圖圍繞著它,玄塵研究了半天,完全沒弄明白地圖上是哪里。
這天夜里,玄塵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準備睡覺。忽然,窗外傳來一陣低語聲。這片偏僻的林子很少有人來,更別說是半夜里鬼鬼祟祟的嘟囔。
只能用羅盤的水澆灌,不能用其它任何一種水,謹記。尤隱。
順著花盆不遠處,玄塵找到了字條提到的羅盤。它正發瘋般的快速旋轉著指針,中間有一滴凝露。玄塵小心翼翼的滴在葉子上,那根草突然抖了抖,隨后就神奇的站立起來,而且在它的葉片里閃著微亮的光。
“噓,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嗎?我們深夜動手就是為了不讓人發現,你再嚷嚷,會惹來大麻煩。”那人嘶嘶的說。
“要我說直接燒了,何必大費周章的弄出去。”
玄塵一轱轆的起來,她聽出那是誰了,是那天大殿里的喜歡嚷嚷的大胡子。她輕手輕腳的來到窗前,不遠處的小徑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
玄塵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最后將目光鎖定在一個看過無數遍的白色陶瓷盆上,里面只有一根蔫巴的小綠葉,土壤很干。如果她再沒看見,肯定會旱死這根可憐的小草。在花盆下面露著鹿皮卷邊,是尤隱寫給她的。寫著:
“噓,那是秘密,鎮子里的人還不知道。”
他們上車后,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小徑里。玄塵望著漆黑的盡頭,心中忐忑不安起來。不管夜鬼獸是什么,如今連守衛森嚴的王城都能出現,那小鎮上的平民會更危險。
她躺下后再也沒睡著,天邊蒙蒙泛灰,她就迫不及待的奔向回音閣。她要通知大家不要夜出,她要宣布一條不許夜出的規定。而且她還想看她的弟弟玄星,每次小信差來送消息都會告訴她玄星變得更糟了。玄塵在走之前又澆灌了小草,確保它在短暫的離開后不會干旱。
濃黑的望水鎮只有零星的幾點光,很多人還沒有起。玄塵裹著斗篷加快步伐,總覺得小巷的深處會突然沖出什么東西,這讓她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冷風吹打著樹枝,木板窗吱嘎吱嘎的響,小巷里時常出現稀碎的響動。
一道黑影突然跳過眼前,玄塵的心蹭的一下提到嗓子眼。她站在那兒,恐懼的瞥了一眼,一只野貓豎起尾巴跑走了。
就在她嘲笑自己膽小的時候,又再次的瞥向那邊黑暗的角落。她覺得不對勁,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緊張感,那里好像真的有什么東西。突然,一聲撕裂的貓叫,嗖的一下,那只貓逃跑了。
玄塵頭皮都在發麻,她屏住呼吸瞇起眼睛,在黑暗的盡頭里亮起一雙更明亮的綠光,空氣里飄散著腐爛的味道。那東西慢慢的走出陰影,隨后她就看到了一個令她窒息的東西。
它是鬼,跟上誰,誰就得死。這句話不停的在玄塵的腦海里回蕩。渾身的知覺仿佛全都被抽干了。夜鬼獸亮出鋒利的獠牙,兇惡的盯著玄塵,好像嗅到了獵物的味道。
跑,快跑,玄塵敦促著僵硬的雙腿拼命的跑起來。然而,可怕的嘶吼并沒有消失,身后的追逐聲越來越近。她慌張的轉過一個彎,就在她看到回音閣時,突然一聲大叫,整個人摔出去好遠,她被什么東西絆倒了,玄塵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拼命的往起爬。恐慌的她已經感覺到死亡在逼近,她要死了,那東西追上來了,肯定會一口咬死她。
當玄塵驚懼的瞥向后面,小巷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那東西更像是個恐怖的怪物,干癟的黑皮包裹著骨頭,鋒利的牙齒在月光下泛起慘白的光。車夫都哆嗦起來,另一個人慌忙蓋上了。“你瘋了嗎?這東西是鬼,跟上誰,誰就得死。”
“夜鬼獸,外面有很多。”大胡子漫不經心的說。“瞧瞧你,別大驚小怪的,鎮子上也有,前兩天還咬死過人。”
“閉嘴吧,這東西本來就不應該出現的。如果讓人知道了,玄王會發怒的。”那個人在教訓大胡子。
“這東西沒完沒了,我們要弄到什么時候?”大胡子的聲音明顯低了。
“我?”
“直到瞞不住……”
兩個人低聲的嘀咕起來,聲音太小,玄塵輕輕的推開窗戶,吱嘎一聲,她馬上縮了回去。隨即,外面安靜了,過了好一會兒,另一個人才說。“別疑神疑鬼的,尤隱早走了。”
漆黑的小徑駛來一輛馬車,停下后大胡子揭開后面的蓋布。朦朧的月光下,里面露出一具黑色的野獸尸體。
在尤隱把她送出大殿的時候,玄塵趕緊小聲解釋。“我覺得父王不想讓我呆在這兒,你可以找個更合適的……”
“他并不是冷酷,他是個君王,他要關心整個玄武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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