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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寺內最有名的就是萬姓交易,每月五次,什么人都可以到寺內擺攤售賣東西,但凡市面上有的,這里都有得賣,若是運氣好,還能以極便宜的價格淘到精品。
一群人在相國寺中游著玩著、聊天買東西,倒也其樂融融。
小郭夫人悄悄和檀悠悠說道:“我想著只是隨便逛逛看不出什么,不如一起逛街買東西,最能看出彼此的習性。畢竟是過日子,日常總有金錢要花銷,倘使過日子精細的人家娶個大手大腳的媳婦,不到三天就要打得雞飛狗跳。又若是彼此喜歡的東西和習慣相差太大,那也過不到一處去。”
檀悠悠深以為然:“姐姐考慮得真周到。”
真的,逛街買東西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生活習慣和性格了,大手大腳的,精打細算的,豪爽的,優柔寡斷的,是真講究還是假講究,懂行或是外行,一目了然。
小郭夫人朝她擠擠眼:“我比你想的還要更周到!上次你不是說想逛街么?平時咱們也難得出門瞎逛,這次正好正大光明的逛!你想買什么?我帶你去看?”
檀悠悠眉開眼笑:“我聽說有些被罷免的官吏會把隨身攜帶的寶貝拿出來賣,要價都不高,咱們撿漏去吧!”
小郭夫人用力拍她的手:“妹!咱倆其實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吧?哈哈哈……”
檀悠悠抱住小郭夫人的手臂,夸張地道:“姐!我終于找到你了!以后咱倆不要再分開啦!”
“嘖嘖嘖……”楊慕云看不下去,強行從二人中間擠過去,然后道:“我突然想起來,你們姐妹相稱,這鄭培又叫郭家姐姐師娘,這輩分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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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夫人不為所動:“各了各事!又不是親戚!我給你說,你原來是怎樣的就怎樣,看得上就處,看不上拉倒!我下次再給你找!”
楊慕云高興了,花蝴蝶似地到處逛,看上喜歡的就買,不喜歡的送她也不要。但也不是大手大腳地花冤枉錢,討價還價精明又體面。
檀悠悠再看那鄭家人,雖一直在悄悄打量楊慕云,自己卻也在買。鄭培買的多是文房用品和書籍,鄭大奶奶妯娌倆則買了些師姑們做的珠翠、頭花、繡作之類的,挑的東西也都是精美而貴的。
妯娌二人覺著楊慕云有眼光會講價,還讓她過去幫忙,一來二去,兩邊熟悉起來,楊慕云也沒那么反感鄭培了。于是鄭大奶奶送了在場的女眷每人一把精工繡作的團扇,楊舅母送了每人一盒繡帕,總而言之,一群人都買高興了。
檀悠悠猛夸小郭夫人:“姐姐事先打聽過的吧?我瞧著挺合適的。”
小郭夫人得意洋洋:“那當然,我還有個諢名,叫做一線牽!”
“什么?”檀悠悠皺眉側耳:“聽不懂。”
小郭夫人道:“就是千里姻緣一線牽的意思!只要我出手,這線就沒有牽不上的,因為我事先要做很多功課。咱們提起這事兒到現在整整好幾個月,我可沒閑著。”
“真用心。”檀悠悠被一個攤位吸引住,那是幾塊杜梨木做成的雕版,各塊線條不一,乍一看并不能看出究竟是什么東西。
小郭夫人奇道:“這是什么?”
“花箋彩雕套印版片。”檀悠悠簡單解釋一句,便斂了心神,聚精會神地查看版片。
小郭夫人猜她是遇到了好東西,就沒打擾她,耐心安靜地立在一旁等待。
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一直揣著手坐在墻邊打瞌睡,有人看貨也不過是撩起眼皮子掃一眼,就又低下頭繼續睡。
就是它了!檀悠悠控制住內心的激動,不動聲色地問攤主:“這個怎么賣?”
攤主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兩銀么?”檀悠悠再次控制住激動,意思意思地討價還價:“太貴了,便宜些唄。”
老頭探手去取她手中的版片,再揮揮手,示意她趕緊走。
隔壁攤子的貨主笑道:“這老兒是個啞巴,他要的不是三十兩,而是三百兩!”
“呃……”小郭夫人嚇得打了個嗝,結巴著道:“又不是龍肝鳳髓,天鵝肉,仙鶴肉的,幾塊爛木片賣這么貴!走了走了!”
檀悠悠不出聲,繼續拿起版片細看,老頭也不理她,隨她去看。裴融走過來:“怎么了?”
檀悠悠一言不發,只將那套版片拿給他看。
裴融仔細看了一回,問道:“多少錢?”
“三百兩銀子。”檀悠悠怯生生地看著裴融,她的金主,她的大佬,試探地道:“好貴啊,是吧?”
裴融很認真地問她:“很喜歡嗎?”
他有看到檀悠悠收藏了很多花箋,因此猜她必然是很喜歡的。
檀悠悠猛點頭。
裴融取下荷包數銀票,眉頭都沒皺一下。
三張一百兩的銀票整整齊齊擺放在眼前,老頭這才抬眼正視檀悠悠和裴融,看到檀悠悠時有稍許驚訝,但這驚訝很快就被掩去。
老頭慢吞吞地收了銀票,再將版片放入一只上了年頭的匣子,雙手遞給檀悠悠。
檀悠悠喜不自禁:“還有嗎?”
老頭沒理她,收起攤子就走了。
隔壁攤主道:“這老兒經常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倒是每次都會來的,小娘子若是喜歡他的東西,下次交易再來,或許還能遇著。”
“謝了。”裴融賞了那攤主幾個大錢,示意檀悠悠:“還有什么是你喜歡的?”
檀悠悠已經心滿意足:“沒了。謝謝夫君。”
裴融點點頭,走到另一邊殺價撿漏買香藥去了。前不久他開了個香藥鋪,專賣上等香藥和自己調制的香丸等,生意還不錯。
小郭夫人看得酸溜溜:“好看有錢,有才還疼老婆,你這運氣可真好。”
檀悠悠假裝謙虛:“姐姐的運氣也很好啦,有幾個人能做閣老呢?又有幾個閣老懼內呢?”
忽聽旁邊有人笑道:“什么破玩意兒也值得三百兩白銀?這東西,小爺家里多的是!”
檀悠悠回頭,但見一個穿著松花色綾袍的小白臉吊兒郎當地站在一旁,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