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應了聲是,確實要加快進度。
陵寢主體修建好,宜安長公主看著才心安。
那邊,晏姻自從曹家出來后,便讓車夫往南街趙棘家去了。
她得去看看曹玉竹和紅綾的傷勢。
外面風雪愈大,馬車在路上行得緩慢。
“公主,您看陳祿都快成雪人了。”
青鸞打開一點車窗縫看外面的雪景,無意掃見騎馬走在馬車前側,穿著羽織披風,身上滿是落雪的陳祿。
聞青鸞歡快的聲音,晏姻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恰逢陳祿也在往車窗這邊看。
雖天色漸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到自他那邊過來的目光分外灼人。
晏姻頓感體溫上升了好幾度。
慌急收回視線,腦子思索著,她是何時對陳祿表現過于曖昧么,以至令陳祿對她產生誤會,以為她看上他了?
想來想去,她沒有啊!
她看臉,身邊的美男多多益善,可她腿短,沒那腳踏兩條船的技術。
她暫時只想守著李鈞混日子,雖說他是個空心蘿卜,但好在心智健全,其他地方都是好的,沒事和他調調情,天冷暖暖被窩,足夠了。
她真沒想過要去吃陳祿這根窩邊草。
只能怪陳祿情竇初開,一廂情愿,愛上了他不該愛的人。
她有了心愛的鈞鈞,無法回應他的感情,若傷了他的心,只能說聲抱歉。
晏姻心中一嘆,對陳祿報以同情。
他自幼父母雙亡,又在毫無人性的奴營被當作死士培養長大,怎一個慘字了得。
但觀他背挺肩平,形容氣度未見半分卑賤之色,甚至舉手投足間還可覷見一絲貴氣。
他在那種環境中生存,還能有如此修養,當真是難得。
思及此,晏姻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問青鸞道,“你覺得陳祿是一個怎樣的人?”
青鸞不過才十五歲上下的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聞晏姻問話,依舊透過窗縫往外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嬉笑道,“好人吶,小丫鬟們都喜歡找他玩。”
嗯,看來陳祿還是很有市場的。
“那你喜不喜歡找他玩?”晏姻問道。
“喜歡呀!”
青鸞說者無心,晏姻聽者有意。
她等的就是青鸞這句話,青鸞不小了,該嫁人了,與其遠嫁,不如就近嫁給陳祿。
陳祿雖出身低微,在晉王府亦無一官半職,但只要他好好干,以后她做主,讓李鈞向皇上請旨,封陳祿個右長史也不是不可以。
更重要的是,陳祿這小伙精神,青鸞也長得俏,兩人般配啊!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事她得撮合。
想到做到,晏姻豪不避諱,毫不拖泥帶水的問青鸞道,“那我將你嫁給她好不好?”
哐一聲,青鸞關了窗戶,及干脆的答了兩個字,“不好。”
晏姻翻了個白眼,故意裝作會錯意道,“為何,你適才不是說喜歡他么?”
現在不用近身服侍晏姻,青鸞可以撒開了玩,哪想嫁什么人。
遂故意裝癡賣傻,拿晏姻當初的話搪塞道,“奴婢對他的喜歡就如當初您對王爺的那般,是兄弟情,不是飲血嗜肉的喜歡,您萬不能將奴婢嫁給他。”
晏姻無言。
她搬起以前的磚頭,砸了現在的腳。
還有甚好說的。
她木然坐在車內,再不言語。
陳祿非要暗戀她,就讓他去吧,看得到得不到,該他遭罪,反正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迎著風雪,晏姻一行到了趙家門口。
掀開車簾,青鸞看了看地上沒過腳踝的積雪,喊已經下馬的陳祿道,“陳祿哥哥,借你條手臂攙著下車可好?”
陳祿答了聲好,抖落身上的雪花,快步過來,伸出一只手臂,讓青鸞攙著下了車。
攙完青鸞他并沒有走開,依舊曲著胳膊,立于青鸞對面,馬車的另一邊,等著晏姻下車。
然,晏姻彎腰從馬車內出來,只余光往他那邊掃了一眼,便轉過臉去,抓著青鸞的胳膊試探著伸出腳去踩車凳。
“王妃,小心,我攙著您。”陳祿主動伸出了手去扶晏姻。
其實晏姻跟本不用扶,她雖怕摔跤,腳下小心翼翼,但實際她落腳極穩,現在被陳祿的大手鉗著手腕,感受著自他掌心傳過來的溫度,身體一哆嗦反倒站不穩了。
感覺似要向一邊傾倒。
晃了兩晃真就倒了,不偏不倚,倒向了陳祿懷中。
“王妃,您沒事吧?”
陳祿眸中似懸著一輪明月,閃爍著煜煜光輝,俯首看向晏姻,眸中的溫柔幾乎要溢出眼眶,滿目都是無邊的寵溺,仿佛世間就只有她那么一個女人。
咚,咚咚!
晏姻心跳緊了兩下。
嘴里機械回道,“沒...沒事。”
“沒事就好,若不然我要擔心了。”說著,陳祿又是溫柔一笑。
這話他說合適么?
好像又沒有什么不合適,保護她的安全是他的責任,她受傷了,他會受李鈞的責罰。
他實際擔心的是自己。
晏姻雖這么說服自己,但橫臥在陳祿兩臂間,她忽的紅了臉。
他的手臂與李鈞一樣有力,身上似還隱隱散發著極細微的蓬萊花香。
那芬芳是李鈞身上獨有的。
他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在刻意模仿李鈞么?
這廝癡迷了,應該給他一巴掌將他拍醒。
心內這么想,晏姻不自覺的揚起了手,但巴掌還沒拍出去,就被青鸞握住,“公主,剛才好險,多虧了陳祿接著您,來,奴婢扶您下來。”
“......哦,好!”
即便晏姻答應了,青鸞也來扶了,但陳祿還是遲疑著將晏姻抱了一會才放下來。
在那僅僅片刻的時間里,晏姻感覺陳祿似將她往懷中緊抱了些。
這廝想她都想瘋了,這么一會會都不放過。
可是,
她心底深處竟不討厭被他輕浮,這是什么奇怪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她內心的小惡魔將對李鈞的欲求不滿,轉嫁到了陳祿身上?
她其實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女人。
或者說至少是有這種潛質。
這太可怕了!
腳一著地,晏姻也不要青鸞扶了,深一腳淺一腳往趙棘家門口奔去。
要急急甩開陳祿。
門口,趙棘大傷初愈,聞家仆報晉王妃駕到,他急急出門迎接,剛至門廊,卻見晏姻似兔子般悶頭竄了進來,又穿過門廊,竄至院中。
他趕緊閃身讓開晏姻。
她速度太快太猛,若被她撞到,他身上剛愈合的傷口又要豁開了。
“公主,您慢點,小心地滑!”青鸞緊急追上前去,話音未落,晏姻真的腳一滑,向后倒去。
這次是自然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