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206章 起源(一)

江宏卻擺出了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拿著這張長弓擺弄了片刻,環視一下神色各異的人們,左手提著弓,向身邊的侍從伸出了手。

侍從很有眼力,送上了一支箭。

這下子,不只是將軍們,很多普通士兵也湊了過來。將軍們面面相覷,他們想,這么大的陣仗,該如何收場?

江宏輕踢了一下馬腹,繞著溫鶴南走了一圈,一個“海底撈月”,將溫鶴南手里的長弓奪了下來。

溫鶴南一向以騎射著稱,他的這張弓,重六十斤,力量足,一般的壯漢拉不開這張弓,更不要說拉個滿了。溫鶴南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搶了兵器,登時惱了,正要發作,卻覺得江宏根本拉不開這張弓,想著正好借此讓江宏出個丑、來個下馬威,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左衛將軍曲紹皺眉喝道:“溫鶴南,你還沒睡醒嗎?不會說話就閉嘴!”

溫鶴南“嗤”了一聲,依然歪著頭站著。

江宏全不在意周圍的紛亂和猜疑,他提了一口氣,搭了箭,雙臂用力,將長弓拉了個滿。

這已經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在座的都知道,當初有幾個將軍非常希望皇帝親自接管靖邊王府的兵權,因為這樣一來,將軍們就不再隸屬于藩王,而是直接受朝廷約束,到時候升遷、封爵,應該更容易一些。

溫鶴南就是其中鬧的最兇的人。

現在江寒和江宏接管了兵權,就意味著他們的企盼化為泡影,溫鶴南怎么能甘心?他想不明白,兩個孩子,憑什么能成為他的主人?

就在江聽白的遺體陪葬皇陵、江宏承襲王位的第二天早晨,江寒脫下了喪服,帶著弟弟踏入了靖邊王府校場。

兩個孩子,還不如馬背高,昂揚著頭的樣子,怎么也讓人覺得幼稚。

行禮嗎?江宏承襲了王爵,他們這些王府的將軍是該行禮的,可江宏那時還不到十二歲,前兩天還乖乖地稱呼他們為叔叔伯伯,他身邊的江寒更是一個女娃娃,等嫁做人婦,都稱不上是江家的人。在他們面前,他們這些老將,用得著三拜九叩地行禮?

只聽著一聲“著!”那支箭便飛了出去。那支箭穩穩當當又快速地行駛著,掠過了將軍們的盔甲,穿過了隨風招搖的旗幟,帶著士兵們的一陣驚呼,夾雜著初夏的熱氣,死死地釘在了佇立在校場另一端的箭靶上!

好臂力!好準頭!

校場上一陣歡呼。

江宏沒有顯出一點兒得意的神態,相反,他的臉上寫滿了與年紀極其不匹配的堅毅和嚴肅。他高聲說:“這不是本王第一次來校場,卻是本王第一次以靖邊王府主人的身份來校場。各位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都是靖邊王府的老人,都是本王的前輩,將來建功立業、為陛下分憂,還要依仗各位鼎力相助。本王年輕,卻不糊涂。天地為證,若各位能同我共苦,本王便能與各位同甘!”

校場上軍旗飄揚,讓江宏滿是活力的聲音四方回蕩。

曲紹將軍首先撩起甲胄,跪在地上,高舉自己的佩刀,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末將曲紹愿一心效忠靖邊王府,效忠靖邊王!”

緊接著,端木磊將軍和秦穆將軍也跪了下去,說:“將士們恭賀靖邊王襲爵!”

將軍們都跪了下去,異口同聲:“將士們恭賀靖邊王襲爵!”

士兵們也齊聲說:“將士們恭賀靖邊王襲爵!”

江宏和江寒將眼神落在了溫鶴南身上,因為這個人,還站在那里,沒有表態。雖表現的有些忐忑,有些不甘,但還保持著站立的姿態,扎眼的很。

江寒輕笑了一聲,說:“看來溫將軍有意見了。怎么,身為王府老將,難道心有他屬?”

溫鶴南眼神飄忽,硬著頭皮回答:“本將軍只忠于陛下一人。”

這句話聽著沒有什么,細細琢磨起來倒有了其他意思。若是江寒當場發火,便被認為是否認溫鶴南的話,也就否認了“忠于陛下一人”的為臣本分;若是忍氣吞聲,又會被認為屈服在一個家臣面前,之前的努力便白費了。

將士們還跪著,靜靜地聽著江寒接下來的話。

江寒說:“將軍懂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很對。靖邊王府立府一百多年,也是如此踐行的。但溫將軍忠于陛下,便欺辱陛下的臣子,將陛下任命的將領視作無物,如何稱得上忠義?將陛下與陛下的臣子割裂開來,豈非更是對陛下的不忠?!溫將軍所作所為,將陛下置于何地?”

溫鶴南一手拿著長弓,一手提著大刀扛在肩上,站在江宏面前,喊了聲:“小王爺,來玩啊?”

他如此無禮,其他的將軍們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們靜靜地等著江宏的行動。

前任靖邊王都指揮使溫鶴南今年已經六十九歲,是江聽白剛繼任王爵時就在靖邊王府供職的老將。但是,這個人有個極大地缺點——狂傲。

原本溫鶴南只是對周圍的人狂了些,總會和幾位老將斗嘴耍脾氣,不過他的能力還是有的,一張長弓縱橫西北無人能攔,所以江聽白很敬重他,對他的無禮犯上不做計較。

后來,江聽白陣亡,靖邊王府的重任,落在了江寒和江宏身上。

兩個孩子都那么小,家中再無男丁可以支撐門楣,自然引起了軍中動蕩,也少不了被那些老將欺負。當然了,誰能把持靖邊王府的兵權,就意味著誰能掌控整個西北地區的領導權,這也是當初陛下希望收養江寒和江宏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江寒接管了江家留下來的龐大的家業,以一個柔弱的女子之身。

江宏一只手擎著馬韁繩,一手按著腰上懸掛的沉重的“河清”“海晏”雙刀,冷笑了一聲,說:“原來溫將軍以為,來我靖邊王府是玩兒的。不知道我王府百年的軍功積淀,怎么給了將軍這樣的印象。真是慚愧啊。”

將軍們驚了驚,更是不敢出聲。

溫鶴南沒有其他表示,歪著頭望著江宏,說:“哦,原來小王爺不是來玩的。你是來學騎射的?我可以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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