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270章 晚了……

等各位暫時放下私情,落了座,容啟才露出一點焦急的神色。他已經忍了許久,只是唯恐時機不成熟,惹來了麻煩。

容啟說:“自從小女在和親路上被涼國人殺害,本王一家人都傷心不已。本王只有這一個女兒,說句有違恩義的話,本是舍不得放她去和親的。只是……哎,到底是害了她的性命。”說著,他的眼圈又紅了。站在他身邊的容辭更是垂下淚來。

這是晉王的提議、陛下的決定,所以在場的人都不好發表什么議論,只是垂首無言。

等整頓好了心情,容啟又說:“本王與各位一樣,也想不明白涼國與我朝百年修好,這次更是結盟結親的好機會,為什么突然撕毀盟約、奇襲我朝軍隊?本王前前后后派了好幾撥人去查探,或者無功而返,或者……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一般,再無消息,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對于這個問題,榮朝的所有人都好奇。放著好好的太平相處不要,沒仇沒怨的,涼國為什么要這么做?百年前涼國立國,與駐扎在榮國邊境的靖邊王府第一任家主江舜卿有八拜之交,并訂立盟誓,世代交好,永不背叛。如今的所作所為,豈不令天下人恥笑涼國言而無信、背祖忘宗?

這一切,都是為什么呢?

不要說容啟,就是晉王乃至陛下,也前前后后派了三四撥人去涼國調查情況,但能留著半條命逃回來的寥寥無幾。派出去的細作們都說,涼國邊境看管的實在是太嚴,什么消息也沒能打探出來。

越是這樣,越說明里面有讓人在意的事。

于是容啟說:“為了給小女一個公道,我沒有放棄。犬子容辭自告奮勇,說要親自闖一闖這涼國邊境。”

容辭?這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

容慕之替在場的其他人問出了問題:“王叔讓容辭去了?這么危險,怎么能讓他去?”

不等容啟回答,容辭已經站了出來,說:“為公為私,我都該去。”

“可是你太小,沒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我才能讓涼國人放松警惕。我扮成了混跡在涼國和我朝邊境的乞丐,成功進入了涼國。”

好膽量!好頭腦!

人們心中一陣喝彩。

容慕之問:“結果如何呢?你可探查到了什么?”

“嗯,涼國的確發生了大事。”容辭說。明明還是個小孩子,臉上卻帶著與年紀極不協調的老成,好像經受了許多磨煉。

在眾人的注視下,容辭嚴肅地說:“各位應該知

道,涼國皇帝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尚無親政資格,性格又軟弱怕事,政事由皇叔李殊酬暫理。當初來求親,也是李殊酬的主意。他的正妻是我朝皇室之女,他對我朝一向友好。”

“所以涼國忽然與我朝反目,才更令人費解。涼國小皇帝登基的時候只有七歲,大權落在外戚洛風手里。洛風有謀逆野心,李殊酬便以皇叔身份向我朝求援。陛下借兵于李殊酬助其平叛,殺洛風于聽政殿,涼國政局才終于穩定下來——難道他們朝中發生了政變?”容慕之說。

“沒有那么簡單,”容辭回答,“當年,洛風的小兒子在流放途中失蹤,李殊酬追查了許久也沒結果,逐漸放棄了尋找。誰能想到,洛風的兒子洛河在這十年之中更名換姓,藏在我國,逐漸謀求時機報仇。如今突然回朝復仇,勢頭之猛,令朝廷內外無不咋舌。”

“更名換姓?”

“是。這個人寒郡主認識,他在我朝的名字叫做沈興棠。”

沈興棠?江寒和蘇淮嬰俱是一驚。這不正是當初溫鶴南留給靖邊王府的兩個孩子之一嗎?另一個叫劉巳非,乃是刺殺風晴色、栽贓江寒的兇手!

蘇淮嬰不禁說道:“當初陛下派去幫助涼國平叛的主力正是西北野戰軍,所以他的首要目標,就是報復靖邊王府!怪不得……”

怪不得涼國人對靖邊王府的布局如此了如指掌,怪不得他們處處針對江寒,讓一切假證據做的天衣無縫!

原來他們對靖邊王府乃至整個榮朝的報復行動,早在十年前就開始了。

容辭肯定了蘇淮嬰的判斷,說:“沈興棠回到涼國之后,秘密聯系當年洛風的舊部,并突然發動宮變,將李殊酬殺死,還派出刺客,滅掉了好幾家忠于李殊酬的大臣。現如今,沈興棠——也就是洛河——已經完全掌控了涼國的朝局。”

“所以,當初在長安街上刺殺寒郡主和日前偷襲靖邊王府駐兵,都是洛河指使的?”

“這還遠遠不夠,”容辭說,“為了迷惑我朝,尤其對靖邊王府隱瞞涼國朝局,對靖邊王采取針對性的軍事行動,洛河快速封鎖了邊境,不讓任何消息走漏出去。涼國已經有二十萬兵馬壓境,就算有郡主帶的援軍,也難以和他抗衡。所以,靖邊王府——危矣!”

竟是如此!

洛河對靖邊王府下轄軍隊尤其是西北野戰軍了如指掌,而我朝對涼國一無所知,兩軍對壘,兵馬相差懸殊,哪里還有勝算?!

江寒的手在顫抖,她穩住心神,說:“我這就致信肅州,讓宏兒早

做準備。”

“晚了,”容辭不無遺憾地說:“靖邊王現在不在肅州。”

“什么?”江寒震驚。

“他被太子殿下派去了君子城。算算時間,差不多已經遭到了涼國軍隊的突襲……”

容辭說的沒錯,上一刻還帶著羞意憧憬著未來的年輕的靖邊王江宏,忽然察覺到小城周圍的狀況非同尋常。

君子城是一座孤城,又小又單薄,時常能聽到野狼的嘶吼。荒涼,野性,人跡罕至。因為水源枯竭,就連商隊都不喜歡走這條路。若不是當年江舜卿為了駐軍,在這里挖了一口井,怕是整個城池都不在了。

所以,往常這個時候,最是動物活躍的時候。站在君子城的城樓上往下看,你時常能見到掉隊的衰老的野狼和叼著血淋淋的骨頭和肉的野狗和豺。

但今天,安安靜靜,什么多余的聲音都沒有。

“今天怎么這么安靜?”江宏隨口說。

端木磊陪著江宏地四下掃視一眼,回答:“靜得讓人心里發癢。”

陽光透過沙塵,照耀著蒼茫的土地,讓每一寸土地都放出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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