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那一枚落葉,將它捧在手心,像捧著一個溫暖的記憶。
那是一枚綠色的葉!
在泛黃的微冷的雨后,撿到的一枚綠綠的葉!
記憶是頭頂那一抹未化開的云,泡一暈淡淡的微晴,一枚葉驟然對她舒展整個深秋的清芬。
盛在心里的,是關于一枚綠綠的葉的記憶,它的綠,可以尋到她心中已經很深很深的記憶。
在那樣的記憶里有一個極其溫柔的女孩子,那撐著的一把詩意的傘,搖曳出一片片的綠意,輕輕地走在她記憶長長的雨巷里。清晨或黃昏,款款的濺亮水聲的足音,都一直是她最美的音樂。
美麗得,還有那枚放到她厚厚的書里的落葉書簽。
書,是她的最愛;葉,是那個女孩子——歐陽馥淺,她的姐姐的最愛。
捧著那枚綠葉,恍若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
在過去所有的記憶里,姐姐為她撐開了一傘擋住了所有的風風雨雨!
而如今,漫雨化過后的霧氣里,獨留她一人。
心似羅絲網,中有千千結。
看一眼握在手里的葉脈分明的落葉,蘇淺淺的心中微微地一嘆!
為了滿足自己一個的好奇心,遠涉三百千米的距離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在這冷冷的雨后,冷冷的風里,走在冷冷的路口,看著頭頂那彎冷冷的濃得有些化不開的陰云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現在的自己,如今是否也如雨后深秋的落葉一樣,獨自飄零,獨自滑落了呢?
一陣涼涼的風吹過。
蘇淺淺縮了縮了領口,往遠方,通往集鎮的方向看了過去:云一線,濃得有些化不開視線。
路上,空寂無人,路兩旁的楊樹隨風搖擺,不時地有落葉從眼前滑過,飄飄揚揚地旋轉著落到了腳下。
蘇淺淺心下一窒,又想到了姐姐。
不知道此刻的姐姐在做什么呢。
還倚在窗前看書嘛?還是也會像她一樣,臨窗觀雨,或者也走到了她們曾經共同賞花的花園邊,看著雨滴花落?又或者,在看書累聊時候,或是在看花累聊時候,偶爾,在心里也會想起她呢?
很多人都自己和姐姐長得像,有些時候,她倒是覺得自己也許是姐姐的影子吧,都如影隨行的。
是不是自己一開始就錯了呢
看著遠處煙氣迷蒙的路,蘇淺淺的心里變得沉重了起來。
歲月刻下重重疊疊不眠的日子,拉不近人與影的距離,也同樣拉不近現在與過去的距離,而記憶卻依然存在。
那些曾經芬芳的歌聲與悠揚的和弦在綠色的空里飄蕩,開出記憶深處漫山遍野的綠,延伸千百倍的呼喚,去尋回她們曾經熱切依舊的朗音。
多想和那記憶里的人一起回到最初的綠里,去重讀一遍曾經的瞬間生動和美麗,去看當時花園里優美如詩地抒情詩,去重溫一遍最初共同擁有的夢想。
可是,她好像忽然迷路了,找不到通向那最初夢想的出口了。
路上,空寂無人,落葉,依然隨風飄落,整個村莊幻成一種記憶的象征。抬頭看去,一滴雨水落了下來,滴在她抬頭仰望的臉上、眼里和眉間。
一陣風吹過去,涼涼的。
蘇淺淺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發現,眼角有些潮潮潤潤了起來。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一低頭,滑落了下來。
滑到了手上那枚剛剛泛起黃意的葉上。
自己是不是,也如這雨中的落葉呢?
蘇淺淺那樣想著,任涼風拂過,任微涼有棱的雨滴滑落。
“淺淺。”
身后有聲音傳來。
有人在呼喚著她!
蘇淺淺眨了眨眼睛,微微地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抹眼角,轉過頭去……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朝前面看了看,走了過去。
走過后,卻又不由得回頭,折回,撿起那一枚落葉。
樹葉早已泛黃枯萎,找不出一片新綠。一場夜雨之后,風一吹,搖碎一樹枯枯的冷,剪碎昨記憶里關于溫暖的幻想,落寞得寫不出一個像樣的故事。
獨自走在這冷冷的路上,聽自己踩出來的足音,忽然有一種涼涼的感覺溢上心頭:姐姐,不會把她忘記了吧?
不不不,蘇淺淺立刻又否定了這個念頭,姐姐不會的。
看著那滿地的落葉,忽然想起聲聲慢里的句子來: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最難將息,滿地黃花堆積……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落寞和蕭瑟的感覺,瞬間,涌上了心頭。
蘇淺淺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以前怎么沒有發現,下雨的時候,是如茨清冷、落寞和蕭瑟呢?
蘇淺淺不由得揣度了起來:莫不是自己把地址寫錯了?或者是送信的哥哥把信送錯了?
不然,已經兩個星期過去了,為何,還沒有收到姐姐的回信?
蘇淺淺很清楚地記得書攤前的王奶奶曾過:全國最慢七,到靜云市里,最慢三也就到了。
姐姐過,她是姐姐唯一的妹妹,是姐姐最親的人!
一個恍忽的瞬間,腳下一滑,蘇淺淺回地神來,朝腳下的路看了過去,卻意外發現一枚落葉,一堆枯葉中夾雜著一枚綠色的葉,微微地泛著一絲絲地黃意。
蘇淺淺哆嗦了一下,抱了抱肩膀,往前方的路口看了過去,有點兒冷!
路兩旁的白楊,在風中晃蕩,一會直起一會又彎下去。
清晨出門時,被一枚落葉砸中,一抬頭,一滴雨,瞬間落進了眼里。
走在雨后漫地的白楊葉上,微笑采集,在雨滴落之后,斂眉低首。
蘇淺淺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剛剛出門的時候,她有些固執了,沒有撐傘,也沒有穿上厚外套,便一個人走了出來。
忽然想去村邊路口看一看,那送信的哥哥會不會不知道爺爺家的地址呢?
沿著路的右邊往前走了兩步。有風吹過,帶過幾滴樹葉上殘留的雨水,滑了下來,甩到了她的臉上。
那么,現在呢?
一陣風吹過,微涼有棱!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十一假已結束了。
時間過得又很慢,慢到,已是十月中下旬了,深秋的白楊已開始慢慢泛黃,她已穿上李奶奶為她織好的粉色針織衫了,也依然沒有等到姐姐回信。
突兀而至的一場雨,淋瀝之后,一地的落葉渲染了整個的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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