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馮艦昭當然不可能接受分手的結果,他打算用最俗氣但也是最有用的方法挽回馬依諾。
下班后,他買了一束紅玫瑰,搭配了她最愛的百合,他打算拿著這束花,在馬依諾的宿舍樓下等她。一定要把她哄回來!
當馬依諾正拿著手機發呆,為忽然就不能分享喜悅的不適感覺而傷神時,馮艦昭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馬依諾咬咬嘴唇,按下了拒絕健。
緊接著,手機又響了一聲,是馮艦昭發來的消息:
“寶寶,我錯了,你接一下電話好不好?”
言語一如從前般溫柔,但她卻沒有感受到從前那種幸福感覺。
她的眼前,浮現出的,是他吵架時那猙獰的面孔;浮現出的,是他說馮姐姐拿自己當親妹妹時那扭作一團的眉頭。
她沒有回復他的消息,她知道,若是回復了,他會說他錯了,他甚至可能說他會改。但是,以后,他們還是會因為這樣的事爭吵,他還是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偏袒,他還是會傷她的心,不過是平添一輪又一輪的糾葛。
不如快刀斬亂麻,讓他徹底明白自己分手的剛烈和決心。
馬依諾更新了一條狀態,除了家人、老師和應聘公司分組外,其他所有朋友可見。
“分手。
往后余生,各不相干;
此前經年,各不相欠。”
盯著自己寫的這幾行字,她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樓下宿舍門口,馮艦昭已經看到了馬依諾發的狀態,相繼有幾個和他倆相熟的同學火速給他發來消息,震驚地問,“你倆啥情況?”“咋的了,哥們?”
他意識到這下嚴重了,馬依諾破釜沉舟地向社交圈宣布了這個消息,是不想留退路了。
他難以置信,明明之前還是好好的,怎么才兩天時間,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的心緒翻江倒海。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女生宿舍樓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影,他此時想起的不是和馬依諾在一起的種種情景,而是想起了高辰,想起了在鹿鳴谷,高辰挑撥說“小姑娘不得一堆一堆地呼呼直撲”,說馬依諾是“糟糠之妻”。
“高辰這個混蛋!”馮艦昭現在才與馬依諾同仇敵愾。理工男的反射弧,稍有些長。
他又想起了姐姐,想起她昨天跟自己說話時躲閃的神情,他突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沒有勇氣,像罵高辰一樣說自己的姐姐,只狠狠地攥著拳頭,怪自己是個壞人。
這一刻,他終于對馬依諾的傷心感同身受了,痛徹心扉,寒徹骨。
他在人來人往的門口,就像當年那個懵懂少年,不知所措。一只手橫放在臉上捂著眼睛,掩飾著自己的哭泣,一只手無處安放地叉在腰間,仿佛自己不支撐著點什么,便無法站立于此。
他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這樣離開自己。
馬依諾本是最好哄的,她一向都那么好哄,因為她心疼他。
自己用一個漢堡,竟就抹平了把心機女生寫的信轉交給她的那件事。
她喜歡花,各式各樣的花都喜歡,尤其喜歡白色的百合,但若是給她買很多花,她又會心疼他亂花錢。
他賺錢之后,她沒向他要過口紅,沒向他要過名牌包,她好像什么都沒要過。她一直都在心疼他,舍不得他辛苦,更舍不得他難受。
馮艦昭突然想明白了,和她在一起這么久,自己居然還是沒能沒懂她所在意的事;然而,卻因為和她在一起,習慣了她的誠心實意和坦率磊落,忘了人心叵測,既沒識破心機女生的兩面三刀,也沒看穿這次姐姐的私心,竟然還雪上加霜地傷害她。
他看著手中那束只有19多玫瑰的花束,低聲說了一句:“寶寶,枉你,當年看上我這個傻子!”
他從正門繞著宿舍樓走了半圈,繞到了馬依諾寢室窗下正對著的位置,他要讓馬依諾看到他,看到他的誠心。
現在,哪怕是在宿舍樓下鋪一個他認為最丟人現眼的心形燭光玫瑰,只要是能挽回她的心,他都愿意。但他知道,馬依諾不會高興他做那么浮夸的事情。
馬依諾還在哭,聽到手機響了幾聲,沒有心思理會,后來又響,才拿起來看了看,已經是好幾條消息了。有曉磊發來的,問她怎么就分手了,還有同寢讓她挺住,一會兒要趕回去抱抱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對曉磊回復了以后再跟她細說,自己現在先休養一下;對同寢說不忙,自己先哭一陣兒。
在她回復朋友們的關心時,馮艦昭的消息又發了過來:“寶寶,你在宿舍吧,你看看窗外。”
她把憋屈的感覺哭出來得差不多了,現在對已經淪為前男友的馮艦昭沒有那么大的抵觸情緒了,做了個深呼吸,走到了窗前往下看。
只見他捧著一束花,看到馬依諾走到窗前,也不顧別人異樣的眼光,高興地揮舞著手里的花,傻笑著。
馬依諾看到此情此景,好似看到了八年前那個隔著球場對自己喊“我們在一起吧”的少年。
剛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不聽話地流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把窗簾放下來,擋住了窗戶。窗簾上,仿佛都是他怒吼時猙獰的臉,還有緊鎖的眉頭。
晚些時候,室友們都回來了,聽馬依諾說了分手的來龍去脈,面面相覷。李然和元元都有點后悔自己嗆了馮姐姐,害得他們之間鬧別扭。
馬依諾連忙反過來安慰她們:
“你們千萬不要這樣想,你們為我......我心里都有......咱們之間,不說這樣的話。這件事真的跟你們沒關系,你們不替我說話,我和她就能相處了嗎?早晚有這一出,好在有你們,我才沒受那份氣,要不,我就更憋悶了。再說......你們也知道,我們倆,這兩年,不是只因為這一件事。”
婕寧撫著諾兒的頭發,說:“你看你哭的,眼睛都腫成什么樣了。這哭也哭了,吵也吵了,那么好的男朋友,總不能因為個他姐就分手吧。男人都遲鈍,你給他點教訓,讓他明白明白就行了,一會敷一敷眼睛,你睡一覺,清醒清醒,別再鬧分手了。”
馬依諾輕輕地說:“婕寧,你幫我看看窗戶外面,他......還在不在?”
婕寧掀起窗簾的一個小角,往下面尋找,路燈下,一束花,和一個倚燈而立的馮艦昭。
婕寧回過頭,看著她說:“他在這等多久了?這都快熄燈了,你這小妮子心挺狠吶!”
“我不想讓他在下面等我。”馬依諾本來也不想再回復他的消息,免得他又燃起希望。但看這情形,不說點什么,他那個倔勁能在下面待一宿。
“你回去吧,我是不會下去的。我現在就要睡了。我不會再回你的消息了,你走吧!我關機了。”
馮艦昭就知道馬依諾肯定會心疼他,看她終于回了消息,完全忽略掉她說不會再回消息的話,總覺得馬依諾是不可能不管他的,于是更堅定了就要一直蹲守。
邊等邊給馬依諾發消息,訴說著自己是真的知道錯了,說自己不應該對她發脾氣。
馬依諾雖然沒有再回復,但還是忍不住看了他發來的消息。
他避而不談導致他倆離心離德的真正原因,既沒有說理解她,也沒有說自己應該有處理好家庭關系的擔當,更是只字不提他姐姐有什么不對。
以前,他跟她聊工作的時候,經常顯擺自己能找到真因;現在,處理感情問題時,反倒不去尋找真因了,也說不清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的。
馬依諾看著滿屏的“我錯了”,“對不起”,越看越揪心,索性真的關了手機。
半夜了,宿舍樓里的寢室全部按時斷了電,熄了燈。
桂魄初生秋露微,輕羅已薄未更衣。
馮艦昭和他的花,都在深秋瑟瑟的風中不勝寒冷,馬上要凍壞了。
這時,一只中華田園貓從黑暗的角落里出現,“嗖”地一下從馮艦昭身邊竄過去,他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貓已經跑到陰影里不見了。
整個校園里,只有路燈點點是恒定地發光,宿舍樓走廊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是亮是滅,全憑有沒有動靜。
雖然旁邊一棟樓一棟樓的全都是人,但除了他以外,都是在黑暗里橫躺著的,想想反而有些瘆人。
馮艦昭試探著給馬依諾打了一下電話,竟然真的關機了。
想想明天還要上班,這么等也沒有什么用,還是先回去吧。
他想把花寄存在門口宿管阿姨那里,也許明天馬依諾能收著也說不定,便又繞到了宿舍正門的那一面,發現連值夜班的宿管阿姨也熄燈了,便抱著花怏怏地回去了。
夜半,當馬依諾第五次從窗簾縫悄悄往樓下看時,馮艦昭已經不在那里站著了,她這才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中午,馮艦昭又給馬依諾發來一條消息:
“寶寶,今天宣布了,我當主管了。晚上能一起吃飯嗎,咱們慶祝慶祝。”
馬依諾看了看,把他的頭像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