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依諾讀著信,眼睛漸漸模糊了。
齊樂樂的信,一下子把她帶回了八年前。
那個純粹痛快、肆意張揚、滿腔熱愛的年紀。
那時候,他們談論的,是世界,是歷史,是科學,是哲學。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他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笑看風花,坐賞雪月,未出茅廬,先定三分天下。
全世界都是他們的,他們自己就是全世界。
什么找工作的煩惱,什么和準婆家的矛盾,此等俗氣的事情,都不在他們討論的范圍內。
那時候,有很多男同學追馬依諾,說不上是不是因為她的成績好。那時候很簡單,學習好的女生,自帶光芒。
齊樂樂,是她比較談得來的朋友,愛好差不多,喜歡讀的書差不多,對事情的看法也差不多。說起來,兩人本可以情投意合。但可能也就是因為什么都差不多,所以溫溫暖暖的,什么炙熱的事情都沒發生。
看到齊樂樂寫來的這封信,誠意滿滿,像一縷和煦的陽光,照進了馬依諾的心田。
但是,如何回應,馬依諾并沒有想好。
接受,太倉促了。她不再是當年那個一感動就失去思考能力的小女孩,無論多暖,感動歸感動,理性是理性。
拒絕,太沒有道理了。曾經的好朋友,也許真的會成為人生旅途的神仙眷侶。
拖著,肯定不行,無論如何是要有一個答復的。但她現在還一點思路都沒有,給自己一點時間吧,深思熟慮一下再做決定。
雖然感情的事還是千絲萬縷的毫無頭緒,但是,看了齊樂樂的信之后,卻有有一件事,馬依諾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齊樂樂說,讓她考慮考慮北京的工作。
可不是嘛!
以前馬依諾找工作,因為要和馮艦昭在一起,她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地域問題,只能受限于峰夏市內。所以,在雙選會上,她只投了包括名揚金融在內的四家公司。
現在,她意識到,自己可以找任何省、任何市的任何工作了!只要她愿意!
覺醒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世界如此之大,全中國的公司和職位都在歡迎她。
這才是,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必然為你開了另一扇窗。
本事在身,哪有那么多困頓!
一掃失利名揚金融的陰霾,馬依諾信心滿滿,士氣高昂地要開啟跟隨世界級大師大開眼界的神奇旅程了!
周五,婕寧接到了自己被法院錄取的喜訊。
婕寧報考的是高級法院,從此,就要受理那些法律條文里所寫的“有重大影響”的案件了。仁心似婕寧,她上任這個崗位,于民于社會,一定是福祉。
幾乎同時,李然接到了中國共產黨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錄取的喜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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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象,她竟然藏得這么深,報名、筆試、面試,一直神神秘秘地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報考的是這么高大上的單位,以后,就成了老師們口中的“大干部”了。保密工作做得這么好,非常適合她報考的工作性質。
寢室里沸騰著一片歡呼雀躍,四個女生大叫著一定要出去狂歡慶祝。
烤肉啤酒小龍蝦,狂歡一條龍。
從龍蝦店出來的時候,馬依諾還在回味著麻辣小龍蝦的Q彈口感,就迎面看見了穿著風衣、拿著帶蝴蝶結的禮物盒子的馮艦昭,她瞬間愣在了原地。
婕寧拍了拍她,拉著李然和元元離開了,只留這一對剛剛分手的戀人在這里。
天氣很冷,馬依諾不知是被寒風凍住了,還是被自己的心緒牽絆住了,發呆著定在那里,一動也動不了。看著馮艦昭,眼淚就簌簌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
馮艦昭看了心疼,想把她攬在懷里,又擔心她不愿意,反而跑掉,枉費她的室友“出賣”了她的行蹤給自己。只試探著伸手拉住她的手,她沒有掙脫,手是涼涼的。
“別傷心了。是我不對,我可能是瘋了,我和你吵架,既傷害了你,又不是像我以為的那樣是在保護我姐。我全想明白了,我不講理,我大男子主義,我自以為是,我應該多體諒你。”馮艦昭動情地說。
“我不相信你了,不想再相信你了。”馬依諾只覺得很累,不想思考這些事。
“別這樣說,你怎么可能不相信我,你怎么可能離開我。咱們別站在這里了,你都冷了。”馮艦昭說著,想拉馬依諾到旁邊的商城里去。
“我不想和你走。沒什么可說的了,我覺得不和你在一起挺好的。沒有必要非在一起。”
“是因為齊樂樂嗎?他說他給你寫信了。”
齊樂樂頗有些君子風范,特地通知了馮艦昭他要追馬依諾。馬依諾有點驚訝,但并不覺得奇怪,這倒是像他的風格。
“不是,我就是覺得單身挺好。無牽無掛的,也不用看誰的心情,不用在意誰的感受。從此,再不用當你的糟糠之妻,也不用再見到你姐,你也吼不到我,都是好事。”馬依諾還是“記仇”的,如今說出這些話,比憋在心里舒服。
馮艦昭聽她說到他姐,還是有些別扭,但這個時候顯然不應該再理論這些。說:“吼你是我不對,以后不會了。你怎么能單身呢,你都和我在一起八年了。你要是真舍得這份感情,你怎么會一直在哭。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打開看看吧,你肯定喜歡。”
馬依諾掛著眼淚笑了,說:“你知不知道我了解你,你是不是一聽我說你姐,還是不高興,我都看到你在那運氣了。別難為自己了,也別難為我了。非要大吵一架,掰扯個你死我活嗎?好聚好散吧。”
“我沒有不高興。你看看禮物,肯定是個驚喜。”
“你不要繞來繞去了好嗎?你說的都是,你錯了,你對不起,你沒有不高興!從始至終,你就沒說過一句你姐有錯,你真的不覺得她有錯嗎?未必吧,你不至于那么是非不分吧!”
“我都說我錯了!還想怎么樣!”馮艦昭知道他姐不對,但他就是不想說,被馬依諾這樣一問,覺得是在逼他,本來就煩著齊樂樂的事,這會兒又急又惱,終究忍不住自己的脾氣了。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清醒地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馬依諾已經不是那個一定會守在自己身邊的人了,萬分后悔,連忙說,“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傷人的話,最是覆水難收。
馬依諾把眼淚擦干了,苦笑著說:“本來我也真怕我會后悔,現在太好了,你讓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后悔了。”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馮艦昭呆呆地拿著精心準備的禮物盒子,里面是演唱會的門票。
演唱會上,有馬依諾對他說過的,想和他一起去聽的歌;而那首歌,是他們在一起的那天,學校廣播里放的那首。
那首歌,開啟了他們八年戀情的序曲;一場失約的演唱會,會是他們八年長跑的終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