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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優恬靜地睡著,這孩子一降生便有一頭烏黑的小短發和兩排纖長的睫毛,小小的身子上蓋著一條五彩嬰戲圖的小薄被,時不時小腳丫子踢動兩下,嘴里甚至還會發出囈語,也不知整日在做什么夢。
看著這個孩子一天天白胖起來,衛嘉樹身上的虛軟酸楚也在一天天消退。
月子里的時光雖然難熬了些,但好在有阿優作伴。
她雖是六月里坐月子,但因為產后大出血導致身子虛虧,因此竟是沒覺得今年的夏天有多熱。要知道,她的產房可是密不透風,每日吃的可都是燙嘴的飲食!
天澤十八年七月,驕陽如火,衛嘉樹出了月子才終于曉得,選秀已經在半個月前就開始了。
只怕用不了多久,各地秀女就該入宮參加殿選了。
她挑了挑眉毛,“怎么之前沒人告訴本宮?!”
英落深深低下頭,“是皇上說,不許打攪你安養……”
衛嘉樹無語了三秒鐘,這有什么打攪不打攪的?選秀又不需要她去操持。這種事情素來都是太后主持,連打理后宮庶務的謹妃誠妃也只有從旁協理的份兒。
雖說她如今也是妃位,但她并沒有打理宮務的義務。
莫不是皇帝覺得她會吃味??
坐在殿外躺椅上曬太陽的衛嘉樹表示,她真的一點都吃醋。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就是有些感慨。
她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雖說現年不過二十五歲,但秀女的最低年齡是十五歲。
更何況,兩度生育,也帶走了她臉上的膠原蛋白,現在她的臉蛋摸起來已經不再如從前那般細膩。
新人入宮,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被奪了恩寵而已。反正她都已經爬到四妃之位了,這一世的成果,她已經很滿意了。
從一個宮女,到四妃之尊,是多少宮女做夢都不敢奢望的!
不過,她倒是覺得,皇帝對她還沒膩歪夠。
雖然這張臉已經不夠嬌嫩了,但顏值還沒垮掉,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罷了。
衛嘉樹看著鏡中倒映的那張瓜子臉,膚色蒼白中略顯暗沉,但好在五官秀雅jing美,三庭五眼、骨相極好。
她微微頷首,又道:“本宮膝下有阿佑和阿優,已經沒有什么人能動搖本宮的地位了。”——宮中高位嬪妃與她關系都不錯,最起碼也是能和平相處的那種,她已經無需再擔憂新人了。
英落舒了一口氣,“是,這宮里獨娘娘坐擁兩位皇子,這福氣,無人能比。”
衛嘉樹笑了笑,這可不好說,皇帝才三十出頭,日后肯定會有更多皇子,搞不好還會有像吳氏那么能生的主兒呢。
能生倒是不打緊,只要別像吳氏那么能算計就行了。
嗯,最好也別再有胡美人那種拎不清的蠢貨。
大概是身子虛弱的緣故,衛嘉樹愈發憊懶了,她實在不想跟人勾心斗角了,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活得跟順康太妃似的,養養花、逗逗愛寵,再養個包子,多么美好!
膝下添了五公主,順康太妃的小日子過得愈發有滋有味了。
衛嘉樹砸了咂嘴,她被太陽曬得有點迷迷糊糊,便叫英落扶她去內殿午睡了。
雖然出了月子,但她的日子過得跟阿優差不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這也沒辦法,誰叫她太虛了!
陸院判也連番叮囑,她雖出了月子,但身子虧損還遠未補回來,因此不宜劇烈運動,衛嘉樹每日頂多就是在長秋宮正殿前散散步、曬曬太陽,擼貓逗鳥。
夏日午覺不宜睡太久,因此約莫半個時辰,英落就把她喚醒了,“娘娘,皇上來了。”
“嗯?”衛嘉樹睜開迷離的睡顏,又“哦”了一聲。
英落笑容燦爛:“皇上去了書房,奴婢伺候您梳妝吧。”
“好。”衛嘉樹嘴上說著“好”,卻是紋絲不動。
英落似乎也習慣了,便喚了教引姑姑青橘和宮女霜筠、湘筠進來,將她從床榻上扶了起來,為她穿衣穿鞋,又扶著她去一旁的梳妝臺前坐。
湘筠去開了西窗,午后清風拂面,撩動鬢角,霜筠則去往薰爐里添了些醒神的薄荷和冰片,衛嘉樹這才略略清醒了些。
一襲松花色暗花羅長襖,配一條天青色煙波紋綜裙,頭上則只梳了一個桃心髻,簪上一支羊脂玉鴛鴦蓮紋挑心,并一雙點翠掩鬢,便信步走進書房面見皇帝。
宣承熠此刻正坐在嘉樹的書案前,翻看著嘉樹往日里繪制的一些素描和jing巧玩具圖樣,一臉饒有興味。
見她進來,宣承熠興致勃勃道:“這個嬰兒車,你似乎不是第一次畫了。”
衛嘉樹行了一禮,方才道:“這一款嬰兒車輪子略特殊些。”——換成萬向輪,而且還加裝了防曬紗,可收攏拆卸。這在后世,已經不新鮮了。
但在這個時代,衛嘉樹愣是擠牙膏似的,把嬰兒車出了足足三代。
這最新款的嬰兒車,已經在母嬰館銷售量十分可觀。
宣承熠興致勃勃地繼續翻看著,忽的耳邊傳來嘉樹幽幽裊裊、輕若云煙的聲音:“秀女快入宮了吧?”
宣承熠面容一滯,“你……都知道了。”
衛嘉樹淡淡挑眉,“這事兒,沒人還不知道吧?”——她已經是最晚知道的一個人了!
宣承熠打量著嘉樹那一臉渾不在意的模樣,他沉默了數息,才道:“修仁和修仲都該娶正妃了,還有幾家宗室近支的王府、公府,也該指婚了。”
衛嘉樹抿唇一笑:“臣妾明白。”
只不過,選秀的首要目的還是給皇帝充實后宮。
宣承熠眉心一沉,“你若是介懷,朕今年可以不留人。”
今年不納新人?
衛嘉樹眨了眨眼,“皇上不必這樣委屈自己。”——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是皇帝與生俱來的特權。
“畢竟,已經有六年都沒添新人了。”這六年里,也沒有成功上位的宮女,至于皇帝睡沒睡,就只有天曉得了。
宣承熠板著臉,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她的臉蛋,“朕只是在問你,是否介懷?!”
衛嘉樹:……這是又犯了老毛病了?!非要刨根問底,試探她的心意。
衛嘉樹無奈地嘆了口氣,一臉坦誠地道:“臣妾并不十分介意。”
宣承熠定定看著她:“不是十分介意?也就是說……你還是多少有些介懷?”
衛嘉樹“嗯”了一聲,“畢竟人心隔肚皮,連太后都曾看走眼過。若是再來一個胡氏那樣的人,可著實叫人煩累。”
笑容在宣承熠眼角眉梢氤氳,“那就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