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明月閣用了晚膳回去,李湘特意從西邊走,途經那片花圃,已然被重新翻土,整片花圃的玫瑰都被移走了,只剩下一片新土。
“管家說,明日移植一棵樹過來,只是這石頭還是挖不動,到時候看看樹根能不能給撬開。”春雨看了眼,解釋道。
“那齒葉草也被移走了?”
“沒聽說,應該是當做雜草拔了。”
李湘沒再看什么,幽幽嘆了口氣,齒葉草有毒啊!雖然毒性不大。
“回去吧。”李湘最后看了眼那塊兒新翻的地,帶著幾個丫頭回去了。
一進門,李湘就看見院外的黃鸝不停的使眼色,狐疑的看了眼春雨,下一刻就明白了所為何事。
窗下站著個慕容瑾!
李湘禁不住納悶起來,方才不肯見她,現在又湊過來做什么?
那會兒她出門后都摔杯子了,高芫也都聽見了,現在又過來做什么?替人討公道的話,來得也太晚了些,所幸她只是罰了半年半年出門,要是賜白綾的話,這會兒人都該涼了。
看著出塵脫俗的慕容瑾,李湘想了想,忽然覺得罰輕了,半年算什么,最少三年才對。算了,“朝令夕改”不太好,暫且半年先罰著,要是半年之后還是不懂事,那就……
那就看富察文茵和吳詩虞怎么處置她罷。
李湘打定主意,往前走。
上了幾級石階,已然到了廊下,李湘剛要往里去,放下裙擺,一抬頭,瞥見石階兩旁的兩盆的盆栽,里面是嫣紅的秋海棠,開得正好,只是……
“讓人把海棠搬走,讓小雪再悄悄查一遍院子里的東西,告知花房不用再送花來了,另外,讓張媽媽再教小丫鬟一遍規矩。”李湘頓住,偏頭吩咐春雨,然后轉而搭上立夏的手,進去。
春雨一怔,明白過來,面色不太好看,隨即退下去,轉頭就去找小雪了。
李湘進了屋,立夏沒再跟著,默默守在門口。
施施然進了屋,李湘看了眼桌上的瓜果點心,暗道:這是都不能給自己吃的全這會兒給慕容瑾吃?這幾個丫頭也是好樣的。
“殿下。”李湘想起來了那天說她可以免禮,但是可以歸可以,免不免到底不是可以較真的問題,這么轉念一想,也還是不倫不類行了個禮。
“坐罷。”慕容瑾看了眼,上前來半步,卻又頓住,到底沒上去扶一把。
兩個話都不多的人,坐一起總歸是得有一個話多起來,顯然,那個人不是李湘。
于是,李湘聽見慕容瑾說:“太后薨了。”
李湘愣了一下,默默去看慕容瑾的臉色,什么都看不出來。
當今太后,不是嘉明帝生母,而是嫡母。太后唯一的嫡子是從前的明王,也就是去年被剝奪爵位的那個勇毅侯。而當年的立儲立得是長子,也就是現在的嘉明帝,明王作為嫡子,深得其父皇喜愛,反觀那時候的嘉明帝,卻是屢屢被斥責,幾度險些被廢。
后來明王寵妾滅妻,聲望一落千丈,嘉明帝雖無大功但也沒什么錯處,待人更是謙和,至此,再也沒有人在明面上提東宮不如明王了,而嘉明帝也終于坐穩了位置。先帝崩逝之后,東宮有驚無險的繼承了皇位,大封后宮,以太后為尊,立太子妃為后。
直到繼位第三年,太后自請出宮前往行宮侍奉先帝棺槨,去年又為護著勇毅侯回宮,而勇毅侯的死,對太后來說大概打擊太大,沒幾天太后就一病不起了,故而,郡主也只能養在皇后膝下。
李湘記得,她才嫁進皇子府后初次進宮時,拜訪了后宮許多人,唯獨太后那邊連門都進不去,說是不想過了病氣給新人。
這也就是李湘對太后全部的印象了。
可慕容瑾看起來好像也沒什么悲傷的樣子,好歹是他祖母。
“我只見過太后幾回,除卻父皇還是太子時隨父皇母妃進宮跪拜的那幾次之外,就只有父皇才登基那幾年的家宴宮宴上見過幾回。”慕容瑾淡淡道,“上一回見太后,是十五年前太后離京眾皇子跟著皇后去相送的時候。”
李湘:“……”那的確是沒什么能悲傷的。
“太后可能不太喜歡小孩子。太后薨逝,按例要守三年國喪,免三年賦稅。”
“這個我……妾身知道。”李湘匆匆改了口,腹誹道:未必是不太喜歡孩子,可能是不太喜歡你們而已。要知道,她親兒子慕容淵可就只有一個女兒,郡主就挺得寵的。
慕容瑾看了眼小王妃,繼續說:“寧樂公主的駙馬才定下來,但是……為了成全他們,父皇決定秘不發喪,婚期過去再發喪入陵。”
“……”李湘忍了忍,真的是為了成全他們?為了成全寧樂公主的婚事,把寧樂公主的嫡親祖母喪事壓下去?難保不是嘉明帝這是對勇毅侯一脈有積怨。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下文,李湘不免費解,問:“殿下可是還有別的話沒說完?”
“有。你之前提起的關洲,很可能是罪魁禍首之一,那幾千人失蹤的罪魁禍首之一。”慕容瑾想了想,還有這件事沒說過。
“還有呢?”
“那些人已經救出來了,分別安頓在西原臨近的城鎮村落,一部分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殿下英明!”李湘覺得有點兒怪異,隨口說了一句,等著下面的話。
慕容瑾被茶水嗆了一下,亦或是被那句“殿下英明”嗆的,慢慢冷靜下來,終于想到了別的,說:“兄長到東平了,那邊沒什么大事,不日應該就能回京了。”
頓了一下,李湘才明白過來,這個“兄長”說的是她哥哥,至于為什么去東平,哥哥提過一嘴,一開始大概是讓他去幫忙的,后來嘛,大概是去湊數的。
“妾身曉得了。”說起哥哥,李湘想起來了,他們家小李諍快一歲了。
心下一動,可想想自己那一手狗爬的刺繡,還是算了罷。
“怎么?”忽然看著小王妃神態生動了起來,慕容瑾有些新奇,難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