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萬獸山圍獵,她為什么會在?
李湘一個愣神的功夫,一行人就不見了,眨眼間,就又變了個場景。
這一回,是敕造國公府門口。
李湘從門縫里出去,又進來,反反復復三四回,這才在那姑娘旁邊站定,這地方她總覺得熟悉又陌生,一品國公府,還是丞相府,是這姑娘的家么……
不,這不是那姑娘的家,是她的家,是她的!
李湘看著那姑娘,慢慢往旁邊挪,兩人手都快碰一起了,那姑娘依舊看不見她,也察覺不到她,心一橫,李湘一把抓住那姑娘的手,然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從門中間撓過去又轉回來……
那姑娘還在跟門房說話,又不住的扒著門縫往外看,最后,一溜煙跑進去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李湘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末了,扯了扯嘴角,得,她的夢,她不是主角就罷了,還是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鬼?
緊接著,李湘就看見大門打開了,然后一溜聘禮被抬進了門,低頭一看,果然,不是方才那套衣裳,又換了個場景。
李湘站在旁邊看著冰人巧舌如簧,又看著這家人終于答應了親事,兩家換了庚帖,默默抱著胳膊,李湘低下頭,心想,又該換一下了。
果然,再一抬頭就又是新的場景了,樸素的房間里,紅綢紅燭紅嫁娘,怎么看都是新婚之時,可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方才那鐘鳴鼎食之家嫁女的婚房,再看與她別無二致的新嫁娘,朱唇墨發,粉腮雪肌,赤金發冠叮當作響,的確是好一幅美人攬鏡自顧圖,只是,她總覺得那姑娘不太對勁,不由得上前了幾步,她覺得她才是這個姑娘,亦或是說,這姑娘現在是她,但是,她從來都怎么對這場景毫無印象,甚至還覺得這姑娘不太高興呢……
下一刻,就看見那姑娘一口鮮血嘔出來,然后倒在地上了,仿佛隨時都會斷氣,李湘急急忙忙過去,卻根本碰不到那姑娘,幾次都從她身上穿過去了,然后又有一群人涌進來,看不清臉,模模糊糊一團,七手八腳把那姑娘抬到床上,然后進來一個男子,也是模糊的一團,再然后,就看見那男子急急忙忙出去,又匆匆趕回來,一碗藥還沒喂進去,就看見有個人踹了門,差點兒要了那人的命,帶著姑娘走了。
李湘站在旁邊,下過去看那男子死沒死,亦或是長什么樣,卻無論她離多近都看不清臉,最多能看明白衣裳是什么顏色的。
畫面再一轉,那姑娘就已經醒了,好幾個人圍著她,作丫鬟打扮的幾個姑娘,富家公子打扮的幾個男子,個個都是長松一口氣。
然后,李湘發現,那姑娘失憶了,什么都記不得不說,隱約性情都不大一樣了……
李湘搓了搓手,明明烈日當空,她卻覺得有些冷,而跟她打扮一模一樣的那姑娘卻好像并沒有半分影響。
這一回,畫面不變了,而是飛快的往前推,快到李湘一眨眼就是幾個日夜過去了,夏末秋來,葉落雪至,不過彈指一揮間,仿佛就是一盞茶的功夫,李湘就又隨著她們回了京都城,還過了個秋冬。
屋外大雪紛飛,屋里熱氣騰騰,攤開的餃子皮和肉餡兒,慈祥的母親,溫柔的嫂嫂,尚在襁褓的幼侄,以及,帶著一身飛雪進來的父子倆,包括身后的明朗少年。
是冬至節,李湘想,那姑娘看起來還是姑娘,還沒成婚,就能一起過冬至節,大概這家人是真的接納了這樁婚事。
這一幕停留的格外久,過得也格外慢,畫面更是清晰到能看清楚餃子有幾個褶兒、乳母衣裳上的海棠到底是藍色的還是紫色的……
李湘站在旁邊看著,然后不動聲色湊近了一些,可她聞不到味道,也感覺不到炭火的暖。
畫面又開始斷斷續續了,這一次的畫面是那姑娘只身進宮赴宴,與諸多世家貴女一起為皇后賀壽,可姑娘一人獨居,居所名為“梅苑”。
李湘看著那牌匾,看著畫面又連續起來,只知道是千秋節過罷,眾貴女卻是還不能出宮,緊接著就是新正家宴,貴女在皇后宮里再擺一桌,最后,各自暈暈乎乎回去。
姑娘睡到一半,又驚醒,探頭探腦了一會兒,穿戴好去了后院吹風醒酒,順便看看綠梅,再回去,窗戶大開……
又是一夜,睡到一半覺得有人在屋子里……
幾日過去,姑娘聽說命婦進宮拜謁皇后和后妃,便想去看一眼自家人,半路又折返,在宮女指引下,到了荷花池。
李湘蹲在地上,抱著頭,不想上去看看姑娘了,一步都不想,可是由不得她選,御花園的石板路變成了室內的青磚,又覺得不太對勁,再一低頭,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在一件件被扯開!!!
抬頭一看,嚴絲合縫的屋子里,連只蒼蠅都不能進出,而供人歇息的樓閣里,床榻之上,是一對交頸而臥、極盡纏綿的人。
李湘臉色慘白,想出去,卻怎么也出不去,明明在國公府門口她都可以穿門,這會兒卻根本不行!只能徒勞的被門窗擋回來……
終于,打開了,可是,李湘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看見門口站著一群人……
頓時,整個人如墜冰窖,冷得四肢百骸都冒著寒氣,呆呆跌坐在地,又被那群人穿過,茫然四顧,只見唐突了姑娘的人被人從榻上扯下來,好好一張嫡仙臉,紅白交加,格外精彩又狼狽至極。
李湘呆呆趴坐在地上,轉頭去看姑娘,堪堪遮住了春光的人兒,仿佛被抽了魂,只看了一眼,便閉上了眼睛,扭頭躺了回去,兩行滾落,在眾人的緘默不言之中消失在被子里。
順著姑娘那一眼看過去,李湘只看見雪地里有兩個人,一個在打另一個,被打的那個就是方才被拉出去的男子。
李湘默默把目光從那揮舞鞭子的男子的明黃色衣服上收回來,又落在她面前抱頭痛哭的一對母女身上,最后,撐著地,跌跌撞撞爬起來,走到床榻邊,虛虛握著姑娘的手,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