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老孟頭悠哉悠哉曬太陽,哼著小曲兒,靠在那兒喝著酒,聽到希夢蘭的聲音,渾身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
“死丫崽子,我可告訴你,剛才那是我看胖嬸在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別跟我這蹬鼻子上臉啊,滾家去!”
老孟頭先聲奪人,雖然嗓門大了些,倒也掩飾不住他的慌張,那散亂飄忽的眼神,都不敢正眼看希夢蘭。
他心里也迷惑,這閨女出去一天,就跟換個人似的,也不叫爹了,一口一個老孟頭。
“糧票拿來。”
希夢蘭伸手,看著老孟頭面無表情的說著。
一聽著希夢蘭要糧票,本來還算鎮定的老孟頭表情一下子就垮掉了,慌張的四處看了一眼。
“你兒子快餓死了,怎么著,想讓你家斷了香火啊?”
希夢蘭還是剛才的那個表情,看著眼前的這醉鬼,她心里就堵得慌,自己的老爸何時這般邋遢過。
老孟頭摸了摸自己的兜,抿了抿嘴唇,面色緊張,突然又像變了個人似的,揮了揮胳膊,把手里的酒瓶子提了起來。
“老子喝點酒,什么時候要你管了,滾家去,還有那個小崽子,餓死就餓死,誰稀罕哪,不知道哪來的野種呢!”
這突然反常的舉動,把希夢蘭嚇了一跳,都說惹誰別惹醉漢,因為他們能做出來什么事兒,誰也不知道。
不對,等等,野種?冬兒?
正當希夢蘭出神的時候,小賣部走出來一個女人,身穿著黑布花邊繡,腳踩著桃心面千層底,走到老孟頭的前面。
“老孟頭,今兒的酒錢,你準備怎么結啊,你可沒有糧票了。”
女人雙手環胸,雖然個子不高,可是說話的語調異常的尖銳,眼睛不大,卻帶著傲慢嫌棄的眼神。
老孟頭一看到這個女人,之前的那股子酒勁兒全無,滿臉堆笑,握著酒瓶子給那個女人作揖鞠躬。
“怎么著,還想喝酒不給錢啊?”
沒有記憶的希夢蘭,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叫什么,可是身份明確了,要么就是這小賣部的老板,要么就是老板娘。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她想到了小時候看的電視劇《同福客棧》里的老板娘佟湘玉,風情萬種的,不過她倆卻是沒得比。
“上次不是說好了,記在賬上,一起結算嘛。”
老孟頭嬉皮笑臉的給著那個女人鞠躬,完全看不出剛才那副醉漢的嘴臉。
“呦,這上次說好的是等你閨女嫁出去了,彩禮歸我結酒錢,可是上次是上次,現在可不一樣了,剛才我可聽胖嬸罵罵咧咧的從你家出來,你家閨女要悔婚,這彩禮八成就黃了,到時候可賠大發了!”
說著一口把酒瓶子搶過去,滿眼嫌棄的看著老孟頭,啪的一聲,把半瓶子酒摔在墻上,回頭看了一眼希夢蘭,扭頭就走進屋里,狠狠地摔上門。
老孟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撲通一聲跪在剛才摔碎的酒瓶旁邊,還想用手嘗試撿起大塊碎片里面的酒。
“唉,你這個死丫崽子,都是你這個不爭氣不聽話的東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孟頭看這大塊碎片里面都是小碎渣,起身就把碎片一扔,拖鞋就朝著希夢蘭這邊追過來。
這氣急敗壞的醉漢,希夢蘭也不敢硬碰硬,轉頭就往回跑,邊跑邊想怎么辦,畢竟老孟頭魁梧高大,還喝了酒,真要是撒酒瘋自己肯定打不過。
好在腿長跑得快,希夢蘭遠遠的把他甩在身后,先到了鄰居家,花嬸看著希夢蘭倉惶的模樣,趕緊問著怎么回事。
“老孟頭瘋了,他要打我!”
聽到這么一句,花嬸并沒多驚訝,嘆了口氣。
她之前也去拉架過,可也沒用,就算白天拉架晚上回去繼續打,而且打的更兇,時間久了她也不管這個事兒了。
“死丫崽子,你給我出來!”
聽著自己家院子里老孟頭的聲音,希夢蘭突然間不知道怎么辦,以前出了事都是找老爸,現在這就她一個人,她又打不過。
“這樣,你先在我家菜窖藏起來,等他氣消了你再回去。”
花嬸拉著希夢蘭和孟冬就朝著外面菜園子走。
出門孟冬就絆了一跤,摔得大哭,聽到聲音的老孟頭直接爬上院墻,正好看到仨人,眼神越來越兇,翻身就從院墻跳下來。
“死丫崽子,你還敢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我讓你退親,我讓你悔婚!”
抄起鐵鍬,就朝著希夢蘭這邊揮過來。
“老倔驢,這里是我家,你給我滾出去!”
花嬸站到希夢蘭的前面,指著老孟頭嗷的一嗓子,把希夢蘭嚇一跳。
“花寡婦我告訴你,你沒安好良心,害死我婆娘不夠,還想害死我閨女嘛,沒門,你給我滾開!”
也不知道為啥,倆人見面就是跟有血海深仇似的,說話間老孟頭就把花嬸推倒在地,舉著鐵鍬就朝著希夢蘭拍過來。
希夢蘭身邊連個防身的東西也沒有,這孟冬摔倒在他懷里哭,想跑也來不及,只得閉上眼睛縮著脖子等著鐵鍬落在身上。
“住手!”
聽到這個聲音,老孟頭還真停下來,看著大門口的方向。
門口聽著一輛馬車,馬車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綢緞長衫的男人,要不是留著短發,希夢蘭還以為他是古代人呢。
“誰是孟天德?”
穿著長衫的人往院子里走了幾步,雖然這么問著,可是目光一直在老孟頭身上。
老孟頭看著他的穿著奇怪,把鐵鍬握在手里立在一邊,滿眼不耐煩的看著他。
“你誰呀?”
老孟頭說著還打了個酒嗝,身子也跟著晃了晃。
長衫男人低頭一笑,看著老孟頭說道:“我是寇家的管家寇忡。”
本來還暈乎乎的老孟頭,一聽說是寇家的人,趕緊把鐵鍬扔在一邊,走過去抬手就要拉寇仲。
寇仲側身躲過,瞥了一眼老孟頭,又看了一眼坐下地上的希夢蘭。
“孟蘭小姐,我們家少爺說了,您的彩禮只要說個數,無論多少真金白銀,我們寇家絕不會差一分。”
寇仲看著希夢蘭點頭一笑,接著看著老孟頭的時候,眼里盡是冰冷。
“孟天德,雖說你閨女還未入門,倒是彩禮下過,媒人走過,也算得上我們寇家半個少奶奶,倘若在成婚時少奶奶少根頭發,我家少爺定不會饒你。”
寇仲說完,轉身就走到馬車旁邊,恭恭敬敬的說著,然后跟著車夫一樣坐在外面駕車離開。
少爺,少奶奶,這是什么時候的稱呼,不是1956年嘛,怎么還跟民國似的,民國也不對啊,民國還長衫大褂的呢,還有剛才那個馬車里的人是誰?
希夢蘭摟著孟冬坐在地上,一頭霧水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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