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知道事情多嚴重，我也知道你的難處，村子里的情況你這都看到了，滿村子寸草不生，政府幫著蓋房修路的，我們都住在這窩棚里，連個赤腳大夫都沒有，這工棚里又出現這個狀況，如果你不幫忙，他們真就沒有活路了。”

蔡建國看著那個大夫，面色嚴肅的說著，指了指身后的一大幫子人，嘆了口氣，向后退了一步，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一跪把大家伙全都驚呆了。

“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今日我破例一次，救救他們，不求讓他們活蹦亂跳，只求保他們一命，因為他們活著，就意味著我們村子活著。”

蔡建國說話的聲音沙啞，深沉的眼神讓人不敢直視。

大夫抬手顫顫巍巍的想扶著蔡建國，又猶豫了一下縮回手，來來回回好幾次，一咬牙直接把蔡建國扶起來。

“兄弟，我豁出去了，受了你這一跪！”

大夫說話字字清晰，看著蔡建國的眼睛也紅了，使勁拍了拍蔡建國的肩膀。

“謝謝”

蔡建國這兩個字說的非常小，聲音小的，好像都要聽不見了，見著大夫戴著口罩走近工棚，他略微松了口氣，轉身就離開了人群，朝著村口走去。

坐在村口抽了兩根煙，半仙兒強走過來，坐在蔡建國的旁邊，靜靜的陪著他坐了很久，都沒有打擾他。

“大國哥是條真漢子！”

也不知道默默的坐了多久，半仙兒強實在是忍不住了，從他跪下的那一瞬間，他就深深的被蔡建國的行為震撼住。

“什么漢子不漢子的，我沒有錢，沒有本事，涉及到這么多人的生死，我能豁出去的也就這臉皮了，只要大家伙沒事，村子沒有別的災難，一張臉皮算什么。”

蔡建國說的輕松，可是眼角也濕潤著，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會這個樣子。

“從我認識你的那時候村子里就是多災多難的，都沒有間斷過，現在好了，這些煞我都給你破了，以后都會順風順水的。”

“你覺得有用嗎？”

蔡建國轉過頭看著半仙兒強的側臉淡淡的問一句。

半仙兒強撿起旁邊的一根干草，嘴角勾了勾。

“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有的時候人們不是不能成事，而是缺少了一些勇氣，往往這些東西就給了人一些勇氣和希望。”

聽著半仙兒強的話，蔡建國也淡淡的笑了笑，他心里明白，倒也是沒有人說穿，兩個人相視一笑，誰也沒有繼續說。

“對了，你們村子那塊，絕對是個風水寶地，沒成想會埋了人。”

半仙兒強指著埋著游擊隊的那個山坡，看著他說著。

“誰也沒見過，德叔年紀大了，他敬經歷了國家最難最亂的時候，生逢亂世，能活著都不錯了，其他的事，誰還顧得上。”

蔡建國說話的語氣沒了以往的爽朗，經過這么多的事情，他身乏心累的，沒有半點喘氣的功夫，心里總是壓著一塊石頭。

“沒想到你們一個小小的村子竟然會有這么多的事情，當時剛認識你的時候，就因為偷狐貍皮的事情，我最初覺得，你們村子的人都得是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主，現在看看，自己當時想的有多可笑。”

蔡建國看了眼半仙兒強，沒有說話，對于這個事情，他不想辯解，也不屑于辯解，日久見人心，一句話兩句話都不能說的清楚。

“村長去了上寮村去請人，你在村子里請人，村子有你們兩個，簡直就是如獲至寶。”

“我只是不想讓村子散了，這是我的家，這是我一輩子最重要的地方。”

蔡建國說著，身子往后一靠，枕著胳膊慢慢的閉上眼睛。

旁邊的半仙兒強看著蔡建國不再說話，也沒多說別的，本想著離開讓他靜靜的睡會兒，轉念一想，又怕那些傷人的東西折回來，萬一再傷到蔡建國可就不好了，索性就坐在旁邊替他看著。

大夫讓人在遠處搭個窩棚，兩個人把挪進遠處的窩棚里，只讓自己進出，其他的人都得在外面遠遠的站著，缺東西就直接跟著他們說，他們也就放在遠處地上。

清洗傷口的水也都潑的遠遠的，都不讓人靠近。

村子里的人也都自發的弄起來口罩，以備不時之需，知道這東西會傳染，連燒尸體的柴都準備好了。

寇震格坐在窩棚里，看著他們給著自己熬湯，他的目光一直在遠處的蔡建國身上。

當時蔡建國跪下的一瞬間，他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子，真沒想到，平日里形象高大的人，能為了村子里的事情，跪在別人的面前。

“二叔，不好了，小青龍出事了。”

寇震格看著看著，就聽到寇峻城急促的喊聲，跑過來的時候眼睛里全都是擔心。

“怎么回事？”

“不清楚，剛才城里的兄弟回來說的，好像聽到了風聲，咱們村子里的東西有眉目了，小青龍那邊出了事被抓起來了。”

寇震格聽完身形一震，直接繞過寇峻城朝著村外跑去，臨走前還交待幾句，讓他好好的盯著村子里的事，千萬別出差頭。

“睡著了？”

寇峻城看了眼蔡建國，輕聲的問著半仙兒強。

半仙兒強點了點頭，抬手拉著程小東坐在旁邊。

“是不是東家來了啊？”

蔡建國伸了伸胳膊，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看著寇峻城趕緊起身。

“飯做好了你和強回去吃飯，你是不是累了？”

寇峻城看著蔡建國說著。

“不累，躺在這里看看天，這么多天一直下雨難得這么好的天，躺在這里好好看看。”

蔡建國看著寇峻城，說話的客客氣氣老老實實的。，要不是寇峻城親眼看著他睡覺，差點就信了。

半仙兒強看著蔡建國這一本正經說瞎話的樣子，撇了撇嘴，根本沒有想拆穿他的意思。

“走嘍回家吃飯嘍。”

寇峻城在前面走，蔡建國后面跟著，直接奔著村子往回走。

身后的半仙兒強也慢慢的起身，看著蔡建國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村長趕著牛車來到上寮村，還沒等進村口就看到門口豎著的大木板，上面用鍋底灰刷的幾個字清晰。

“萬順村的人禁止入內！”

村長嘴里輕聲的叨咕一句，眉頭猛地就皺起來，要不是他們還記得，自己早就忘了村子的名字，說到底，還跟他們有點恩怨過節，可是明然寫著萬順村這不就是公然擠兌自己村子嘛。

趕著車走到村口，就看到村口還專門有人在那里坐著，到了近處才知道，這人就專門防止他們混進村子的。

看著村長趕車過來，那個人本來翹著二郎腿哼著曲兒呢，一看到村長，嗖的一下起身站到牛車前面擋住。

村長下車，還沒等說話，就被人出來是萬順村的村長，嗷的一嗓子，后面的人個個拿著棍子走出來。

看著他們的架勢，好像是要打架，村長把鞭子握在手里，看著他們。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村長用鞭子指了指旁邊的木板，看著他們問著。

“呦，你堂堂萬順村的村長，怎么著，不認識字啊，不認識字好呀，我教你認識，看好了聽好了啊，萬順村的人禁止入內，聽懂了吧？”

那些人說著就哄堂大笑，看著村長眼睛里算是譏諷的意思。

村長咬著后槽牙看著他們，心里想著村子里的事情，強忍著心里的怒氣，勉強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正常。

“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牌子啊，咱們兩個村子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一直都是互幫互助的……”

“我呸！”

村長的話還沒說完，前面領頭的那個人一口唾沫吐在村長旁邊，眼神半瞇的看著村長。

唾沫星子飛在村長的臉上，村長抬手擦了擦，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誰跟你們互幫互助，我們村長回來就說了，以后我們跟你們井水不犯河水！”

那個人呲著牙，看著村長說話的語氣沒有半點的客氣，相反多出幾分的譏笑。

“我今天來是想找你們村子的獵戶的，我不跟你們在這里說。”

村長轉身上了牛車，剛要走牛就被他們幾個攔住，一人拽著一個牛角，其他的人都擋在路上。

“你這臉得有多大啊，剛才我不是告訴你這木板上面的字了嘛，怎么還恬不知恥的往里鉆呢！”

那個人抓著牛角看著村長，滿臉邪意的看著村長，沒有半點好臉色。

“我是真有急事，救命的急事，你們有什么不順的地方，日后我肯定過來登門道歉，一家一家道歉行不？”

村長看著他們不好說話的模樣，就算是心里面千丈火，就算是為了村子里的安危，連個火星都不敢冒，這在來的路上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只不過是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

“道歉，我呸，誰稀罕你的道歉啊，滾滾滾滾，別讓我跟你動粗，識相的就滾遠點。”

那個人推著牛角，沒有了半點耐性，開始轟著村長。

眼看著就到了村口進不去，村長心里急得是團團轉，這都是中午了，等回去又是晚上了，如果這個獵戶請不回去，那今晚肯定又是個不眠的夜晚。

“你走不走啊，別逼我啊！”

可能是看著村長坐在牛車上不動，幾個守在村口的人擰著眉頭，就開始揮動著手里的木棍子，氣勢洶洶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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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什么這個那個的，趕緊滾！”

旁邊的人也沒了耐性，揮著木棍子直接就砸在車轅上，驚的牛叫了一聲，朝著村子里就沖了過去。

村長坐在車上沒有準備，直接仰頭摔在車上。

發了瘋的牛他們也攔不住，其中一個人被撞翻，剩下的人在后面狂喊追著牛車。

村長踉蹌著起來，抓著繩子，坐穩身子以后，看著后面追著跑的人，嘴角微微勾起，揮著鞭子朝著獵戶家里跑去。

到底是牛車，瘋跑起來的牛車，憑著他們兩條腿根本就追不上，到了獵戶家門口，村長往后看了一眼，根本沒有看見人，拴好牛車，就朝著院子里走去。

獵戶家的院子里，兩邊都是打獵用的工具，還有幾張帶血的皮毛，看的不禁讓人寒毛直豎，從旁邊一過，那個血腥味從鼻子傳過來，讓人忍受不了。

“誰呀？”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獵戶從偏房走出來，一手拿著剔骨刀，一手拎著血糊糊的兔子，這場景真是讓人背脊一涼。

本來就慌里慌張的村長，看到這場景，愣是嚇得一步沒敢往前，看著獵戶被吐血染紅的雙手，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你是誰呀，有事？”

出來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滿臉絡腮胡，膀大腰圓的，面部橫肉叢生，用剔骨刀指著村長問著，說話的聲音憨憨的。

“我是萬順村的村長，今天來這兒，是想請大兄弟幫個忙。”

“萬順村的？”

聽著村長是萬順村的，那個男人臉色一沉，甩了甩刀子上的血，瞥了一眼村長沒有說話。

村長側過身，躲了多飛起來的血，想往前走一步，又忍住了，抿了抿嘴唇看著他繼續說著：“我們村子出了一種不知道的東西，像山貍貓，也不是，還傷了人了。”

村長知道他對萬順村也沒什么好感，只能朝著他感興趣的地方說。

“傷人的畜牲？”

看著他一臉好奇的模樣，村長就知道，這話說的沒有問題，往他那邊靠了靠，剛想張嘴說村子里的事，就聽著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

那群人罵罵咧咧的走進院子，揮舞著手里的木棍子。

“一下子沒看到你，你就跑這里來了，我說……”

“誰讓你們來的？”

還沒等那個人把話說完，男人拿著剔骨刀就走到村長的前面，看著他們冷聲的說著。

“桂哥，這是萬順村的人，我們幾個可是在村口……”

“這是我的客人。”

他們管獵戶叫桂哥，看他們的樣子，挺怕他們的。

“村長的意思……”

“這是我的客人，懂了嗎？”

“可是……”

“滾！”

兩個人一人一句，誰的話都不多，只不過桂哥這最后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幾個人相視一眼，惡狠狠的看了眼村長，互相使了個眼色，極不情愿的離開了獵戶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