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想到與大燕相鄰的大魏國,大魏國君……可是個有便宜不占就心疼難耐之人。
西涼如今自顧不暇,若讓魏國知道大燕主力盡在戎狄,晉國大梁又糾纏在一起,會不會生了奪取大燕之地的心思?
她抬頭看向蕭容衍:“蕭先生許久未回母國,不知道若是大梁與晉國真的打起來,大魏又有何動作,大魏國土與西涼大燕相接,大魏君主……更不是個安于現狀之主。”
蕭容衍點了點頭:“正是,我大魏君主雖未有一統天下之心,卻有雄霸列國之意,或許會有所動作。”
所以,蕭容衍早已經派人回大魏打點,一有消息便會向他報來。
不日,在白卿言回朔陽之后,蕭容衍也要離開大都。
蕭容衍想起那日白卿言所言,她在晉國舉步維艱,大燕在列國之間步履蹣跚,他們皆是如履薄冰之人,情愛……的確是不適合此時的他們,卻并非不適合未來的他們。
“大姑娘、四姑娘……”郝管家進門行禮之后,看向蕭容衍頷首致意,“大長公主身邊的蔣嬤嬤,將族長同各位族老請去了長壽院。”
因為蕭容衍在,郝管家話說的含蓄。
其實今天早上朔陽宗族的族長就帶著族老來鬧過一次,也就是那次驚動了大長公主。
剛才白卿言和白錦稚請蕭容衍剛入府,宗族的人便又來鬧事。
大長公主那邊兒應當是得到了消息,蔣嬤嬤來的很快,說長公主下令請族長和族老們去長壽院。
她抬頭看向郝管家。
這么說,這件事祖母要插手了?
蕭容衍起身,對白卿言和白錦稚行禮:“既然郡主府上有事,蕭容衍便不久留了。”
“郝管家,送蕭先生。”
“是!”郝管家對蕭容衍笑了笑道,“蕭先生請。”
白錦稚起身,將蕭容衍送至正廳門口,這才匆忙折返回來,皺眉問白卿言:“長姐,我們要過去看看嗎?”
宗族鬧事之事,白卿言的母親董氏意圖脫離宗族,此事已經同大長公主稟告過。
此時祖母喚宗族過去,到底是說脫離宗族之事,還是意圖敲打宗族維持現狀?
白卿言垂眸,手指輕輕撫著桌幾邊緣,良久站起身來道:“去看看……”
長壽院內。
因著尊卑有別的關系,族長和族老們都坐在屏風之外。
大長公主長壽院上房陳設貴重。
白玉紅瑪瑙穿成的珠簾,成色極為通透水潤的翡翠花瓶,隨便哪一件拿出去都堪稱傳世之寶。
族長心中情緒翻騰,雖然白威霆不在了,可是這大都城白家的底蘊還在。
有族老想起族長的兒子白岐云被劫的那些銀兩,只覺得牙疼不已,看起來白岐云是上了大都白家的當,上一次白家所為變賣產業之事,根本就沒有動到大都城白家筋骨。
隔著碧玉珠翠鑲嵌的珊瑚楠木屏風,能隱隱看到端坐于內室的大長公主正撥動著纏繞在腕間的佛珠,一旁沉香木小幾上擱著三腳鎏金瑞獸香爐,裊裊升起一縷細白煙霧,滿室都是厚重深沉的檀香味。
“到底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白字,郡主雖然貴為郡主,可也是白氏子孫啊,怎么能不盼著咱們白氏好,反到要周大人將堂兄弟們關入大牢之中?!即便是阿節他們那些孩子不知深淺冒犯了郡主,看在是自己人的份兒上,郡主也該海涵一二才是!怎么就非要鬧到這個地步?”
族長還在絮絮叨叨同大長公主抱怨,大長公主卻如老僧入定一般,并不搭腔。
“董氏作為白氏的媳婦兒,張口就是要告罪祖宗自請出族,出族這是兒戲?如今大都白家孤兒寡母,就是董氏要出族,宗族又如何能忍心讓她們孤兒寡母出族?真的讓她們出族了,這天下百姓還不戳斷白氏宗族的脊梁骨?”
大長公主撥動佛珠的手一頓,端起小幾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族長也是說的口干舌燥,想要喝口茶,這才發現大長公主根本就沒有讓人給他們上茶。
大長公主擱下手中青花撒金的茶杯,溫和地開口:“大都白家……是欠了宗族的了?”
族長一臉錯愕。
“我這老太婆子還是晉國的大長公主,還沒死!你們……就敢欺負到我兒媳孫女的頭上,將來我這老太婆子要是死了,你們還不得將我這些孩子囫圇個吞了?”
大長公主面色未改,就連聲音都因吃齋念佛久了透著股子心如止水的平靜。
撥動佛珠的聲音,同大長公的話音一同傳來,驚得族長連忙扶著拐杖跪下:“大長公主明鑒,宗族絕無此意啊!”
族老們也連忙跟著族長,給大長公主跪下請罪。
“宗族心里清楚,這些年仗著大都白家的威勢得了多少好處,也清楚若是沒了大都白家……朔陽白氏未來的路艱難,便不要在我這個老太婆子面前耍什么花槍,說什么漂亮話,來糊弄我,我是老了可還沒糊涂。”
“大長公主,我等絕無此意啊!”
大長公主閉著眼,還是那副鎮定從容的模樣:“我縱你們在鎮國郡主府外鬧了兩起子,之后又讓貼身嬤嬤恭恭敬敬將你們請進來,你們可知道……為何?”
族長擱著屏風看著內里,雙鬢銀絲梳的一絲不茍,端莊持重的大長公主,皇室威儀十分逼人。
族長一叩首,忙說:“大長公主胸襟寬闊似海,自然是……希望宗族和睦!”
大長公主搖了搖頭:“老身是個婦道人家,心胸……小得很呢!宗族在鎮國郡主府門外鬧,不就是為了讓滿大都城甚至是天下人知道,鎮國郡主是個不仁不義,是不伸手助白氏宗族的小人嗎?鎮國郡主是白家人,可老身不姓白。”
“若今日……老身這大長公主之尊,當今圣上的親姑母,被你們氣出個三長兩短,鎮國郡主出于孝道……一怒之下告罪祖宗自除宗族,可還有人說三道四啊?旁人怕只會說,宗族連我這個大長公主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論一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