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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以為,董老太君和董夫人崔氏,董少夫人小崔氏全都病倒了,定然無力布置他的住處,可他被董清岳帶入環境雅致清幽的院子,倒是十分滿意,這布置細微處可見用了心的。
董清岳一行人離開之后,太子端著個魚食盒子,立在院子的飄著蓮花燈的大水甕前喂魚,笑著道:“水甕錦鯉蓮花燈,董大人可不像是這么有雅情雅趣的人啊……”
水甕晃動的水面上,映著太子含笑的模樣,風過古樹枝葉沙沙作響,帶來的還有一陣陣極為哀怨飄渺的琴聲。
太子抬頭,側耳細聽。
立在一旁的全漁忙道:“回殿下,奴才遣人去打聽過了,說是因為董老太君和董夫人、董少夫人都臥榻不能起,所以殿下的住處是董大人府上的兩位庶女費心布……”
“噓!”太子對話還未說完的全漁做了一個悄聲的手勢,順手將手中魚食遞給全漁,循著琴音跨出院門。
全漁抱著魚食,回頭對守在廊下的護衛招手,一行人不遠不近跟在太子身后,追隨太子的腳步而行。
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太子在湖邊停下腳步。
湖中八角亭內,白色紗幔飄搖,燭火搖曳,那黃澄澄的燈光之下,一身量纖細的素衣女子,正含淚彈琴,琴聲之中是數不清道不盡的哀傷之意,聞者落淚傷懷。
有婢女捧著黑漆托盤,正要往湖心亭送熱茶,看到太子一行人立在湖邊,嚇得險些摔了手中的茶壺,哆哆嗦嗦跪下行禮:“奴婢該死!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還請殿下恕罪!”
太子凝視亭中彈琴的女子,問:“亭中彈琴的是何人?”
“回……回太子殿下,是我們家姑娘!我們家姑娘思念長兄,所以找了這個僻靜無人處彈琴。”那婢女道。
“你們家姑娘叫什么?”太子又問。
“回太子殿下,我們家姑娘……叫董葶枝。”
太子點了點頭,又朝著廳內的女子深深看了眼,這才轉身離開。
那婢女越發惶恐,低頭跪著不敢吭聲,直到太子一行人走遠,那婢女才敢抬頭,腿軟的幾乎站不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家姑娘的算計能不能成,若是不能成……怕是老太君知道今日之事,便容不下她們家姑娘了!
太子眉目間盡是笑意,他未轉頭,腳下步子一頓,略想了想,抬手對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全漁勾了勾手指。
全漁忙邁著小碎步上前:“殿下您吩咐!”
“你剛才說什么?孤那院子……是董府的兩位庶女布置的?董大人……有庶女?”太子問。
“回殿下正是,聽說是和董家祖上庶女用齷齪手段害過董老太君,所以董老大人在世時立下規矩……董家庶女地位極為低下,庶子庶女降生,不報喜!這庶子還好說……庶女嘛,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面也就沒有人知曉董家還有庶女!”全漁道。
這么一說,太子倒是想起大理寺卿董清平,若非是在大都,怕是旁人也不知道董清平有庶女。
太子之前還在愁董清岳無女,只能靠白卿言,沒想到一到董府便有送上門的。
庶女布置了他的住處,自然清楚那八角湖心亭彈琴,他是能聽到的……
太子勾唇一笑,即便是庶女在董家不受重視,可到底也是董清岳的女兒,多少還是有些用處的,他摘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全漁:“去……給那董家庶女。”
全漁一怔,接過玉佩頷首稱是。
白卿言剛沐浴完,春桃正小心翼翼給白卿言耳朵換藥,就聽到王嬤嬤帶著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押著什么人直接進了董老太君的上房。
春桃也聽到了動靜,她專心給白卿言換了藥后,端起水盆要往外走,問:“大姑娘,要不要我去問問王嬤嬤有什么需要幫把手的?”
白卿言用手指對著黃花木妝奩梳理長發,慢條斯理道:“若是外祖母需要,定會讓王嬤嬤來喚,外祖母沒有告知我們,便不要隨意打探,這不是在白家,且外祖母行事心里有數。”
“是!”春桃倒不是想要打探董家私隱,只是好心想幫忙,畢竟董老太君因為嫡長孫董長瀾過世之事已經傷心病倒。
董老太君上房內。
董老太君坐在火光搖曳的琉璃燈之下,冷眼看著滿目驚恐被堵了嘴的董葶枝,撥動掛在腕上的沉香木佛珠,容色冷清:“記得那年,祖母要在你和葶蕓之間選一人放在身邊養著,你設計激怒葶蕓,讓她將你推下湖之時,祖母是怎么告訴你的?”
董葶枝被嘟著嘴,只能一個勁兒的嗚咽,想要膝行上前求饒,卻被身強力壯的嬤嬤死死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祖母曾告訴過你,雖然你祖父定下規矩對庶女嚴苛,可你們到底是自家的血脈,所以這些年祖母也從未刻意將你們丟在后院,不許出門!”董老太君撥動著手中佛珠,“祖母也同你們姨娘和你們都明說過,不論如何……將來都會為你們定一門好親事,不求大富大貴,定要人品端方,家風清正,讓你們去正頭夫人!絕不會拿庶女終身,為我董家前途鋪路,作賤你們一生。”
董葶枝哭著點頭。
“你聰慧,可這份兒聰明,應當用在正道之上。”董老太君神容肅穆,“你今日八角亭中彈琴,引太子前去,并非覺得你容色動人,能令太子一見傾心,而是想讓太子知道……董清岳的女兒對太子存了念想,若太子想要收攬你父,可收你在身邊伺候,是也不是?”
董葶枝低著頭直哭,她嘴被堵著也無發辯解。
她承認,董老太君說的半分不差,她不愿意屈就當個普通人家的正頭夫人,她若是能得太子青眼,只要得寵,太子繼位……她便是一步登天。
她如今依靠董家,攀上太子,來日得寵難道不報答董家嗎?難道不能成為董家的依靠嗎?
她思來想去,覺得這是能一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