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白卿言將手中的杯子擱下,站起身來:“多謝紀先生告知我這些事情,我還打算在豐縣轉一轉,就不在此叨擾紀先生了。”
紀大夫連忙頷首,讓開門口,又忍不住提醒道:“算日子,陛下還有兩三個月就要臨盆了,這一路回大都城……切不可太過顛簸勞累,要多多保重才是。”
“好,我記下了!”白卿言扶住春枝的手,抬腳朝外走去,“紀先生留步。”
紀大夫親自將人從紀府后門送了岀去,望著白卿言一行人離開的背影,紀大夫對著白卿言的背影再次長揖一拜,直起身不免在心中感慨,他從未見過白卿言這樣的皇帝,全無高高在上的架子,懷著身孕還來豐縣詢問新政之事。
他想起白卿言剛剛登基之初,紀瑯華來信中所書……她說白家大姑娘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現在紀大夫信了。
紀大夫若是大周日后的皇帝都如白卿言這般,何愁大周不能興盛,何愁大周國祚不能不朽綿長。
春枝扶著白卿言上馬車后,瞧見紀大夫還立在門口,低聲問白卿言:“大姑娘怎么不叫紀大夫一家回大都城?若是讓紀大夫去太醫院任職,這樣紀姑娘回大都城也能一家子團圓,必會更好的為大姑娘辦事。”
白卿言依在隱囊上,低聲道:“紀姑娘一家,在當年御史簡從文的案子中起到了關鍵作用,若是現在讓紀姑娘一家會到大都城,紀大夫去太醫院任職,被人翻出了家世,他們一家子以后還怎么在大都城做人?別人又會怎么想?御史簡從文這樣的忠直之臣全族盡滅,陷害忠良之人的后人還能再入太醫院,豈不讓世人寒心……”
“再者,紀大夫醫術高明,留在豐縣這樣偏遠的敵方行醫救人,要比入太醫院發揮的作用更大!我相信……當初他們選擇在豐縣落腳,也是大有為曾經長輩之錯贖罪的意思。”白卿言垂眸笑著道。
春枝點了點頭:“大姑娘說的都對!”
白卿言抬眸看著傻的和春桃如出一轍的春枝,笑著道:“大姑娘把你也賣了,也對?”
春枝想了想,認真回答白卿言:“大姑娘要是賣了春枝,肯定是遇到什么難事,為了春枝好才把春枝給賣了,不想連累春枝,春桃姐姐說過……大姑娘就是這樣的好人!”
她被春枝逗笑:“瞧瞧春桃都把你給教成什么樣子了,活脫脫另一個傻春桃!”
白卿言在豐縣逛了逛,瞧著百姓們日子過的似乎是比以前好了些,至于要看到新政真的見成效,還得兩年后。
白家護衛和魏忠、春枝陪著白卿言在各個街道走走買買,白卿言會時不時同百姓們交談幾句,還會去村落旁百姓們湊仔一堆做農活的地方討水喝,百姓瞧見白卿言是個大著肚子的,也都很客氣的給了水。
喝了水,白卿言讓護衛給了銀子,之后也不嫌棄不干凈,坐在樹墩子上和納鞋底子的婦人們聊起之前來豐縣的模樣。
一提起這個,婦人們就笑得合不攏嘴。
“這位夫人說的可不就是么,以前我們這些人哪能穿個囫圇個兒衣裳!這啊……都是咱們大周陛下的新政好!”老婦人笑著在用錐子穿透鞋底,手上動作利索的勾線抽錐,“要不說,這白家將軍是老天爺派來救我們豐縣百姓的呢!那以前……白家軍將軍帶著白家軍護衛我們豐縣百姓,現在陛下當了皇帝之后推行新政,也都是為了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那個蔡先生怎么說的來著……”
老婦人轉頭問自己的兒媳婦兒。
“娘,那蔡先生說,陛下的新政是減少權貴的好處,提高百姓的好處!所以那些不愿意讓新政順利推行,說新政不好的,都是富貴人……”兒媳婦兒笑著說。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老婦人眉眼具笑,“我們家現在不缺勞力,就讓二妞帶著弟弟去學堂讀書認字,那可是朝廷出銀子讓我們孩子去學認字啊,那要是放在以前我們可給教書先生出不起那束脩,十里八村的能出一個讀書人,那就是了不起的事情!現在我們孩子以后都能當讀書人了!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兒么!”
“可不是,要是真的讀書讀得好,將來科舉考試能榜上有名,那我們全家可都跟著翻身了!”有年輕潑辣的媳婦兒插話,“那蔡先生說了,像我們這些窮苦人家,想要出人頭地,除了考科舉也沒有旁的出路,現在陛下做主給免了束脩,我們只要給孩子們擠出一點兒時間,讓他們去學堂就行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兒!”
豐縣百姓最開始讓孩子們去學堂,是覺得以前那束脩出不起,現在不用出就能去,是自家占便宜,后來發現孩子走了家里缺了勞力,又把孩子給喊了回來給家里幫忙做農活。
還是蔡先生來了豐縣,游說了一番,百姓們才明白,讓孩子讀書,才能擺脫他們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地里刨食的命運。
誰家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有做過狀元夢,以前束脩出不起,現在要是舍不得孩子那點兒勞力,非要孩子回來干活,那才是正兒八經的把一家子的前程給耽擱了。
“顧大娘,我們家二虎子要下學了,我得回去做飯了!走了啊!”一個婦人端起自己的簸籮,起身同那位老婦人告辭,又拘謹的同白卿言點了下頭,紅著臉就走了,乖乖……她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這么好的夫人呢,跟仙女下凡似的,還沒有一點兒架子。
和豐縣百姓聊的差不多,白卿言起身告辭,說想要在豐縣再轉轉。
“奇了,竟然是燕國的商鋪……”白卿言在長街上看到店門招牌下寫這個燕字的招牌,“燕國怎么會把商鋪開到了豐縣?”
按照道理說,燕國商人入周,尤其是這種買衣裳鋪子應當開在繁華的城池才是,至少也應當在天門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