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自幼一起長大,看在這份交情的份上,你散播我對著男子流口水的事,我不與你計較。”
這一句說的是語調和緩,在這悶熱的酷夏,硬是說出了巧娘一身冷汗。
“我不知你說的是什么...”巧娘眼神游弋,強撐著辯駁。
“我兒時對著賣糖葫蘆的流口水,這件事只有你經常拿來取笑我,下次再想搞一個人,記得聰明些,別用只有你知我知的事。”
嬋夏很平靜地說出真相。
阿爹怒氣沖沖的說這件事時,她就已經猜到了是誰在背后搞鬼。
“陳三被打,我阿爹拿了通行令出來,這件事想必你也聽說了,你怕我有權后找你麻煩,故意來我跟前探聽虛實——沒必要的。”
巧娘被她這三兩句說的掛不住臉,臉一會青一會白。
“我不是存心害你的,我就隨口那么一說...哪成想被紫雀聽了去,她滿世界嚷嚷,這才...阿夏,你我自幼相識,看在這個情分上——”
“哎,那不是柳師爺嗎?”嬋夏沖著她身后喊。
巧娘馬上退后好幾步,保持著跟嬋夏的距離,宛若見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
回頭發現沒有人,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自幼相識,情分?”嬋夏似笑非笑,笑不達眼底。
巧娘慚愧低頭,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什么,造了個大紅臉。
等她抬起頭,再想與嬋夏說什么,卻見嬋夏已經轉身走了。
“阿夏——”
“這一次饒了你,是因為看在你我自幼相識的情分上,但若有下次...”嬋夏轉身,那犀利的雙眸讓巧娘畏懼地退后兩步。
“順便說一句,用誹謗我的方式融入新的環境,這是最差的一種手段。抹不掉你的出身,還只能吸引到紫雀那樣人品的朋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品德高尚的婦人見巧娘這般詆毀兒時故友,嘴上不會說什么,卻會自發保持距離。
也只有紫雀那種愛嚼舌頭的才能被吸引了去。
“今日你們聚在一起拿我說笑,來日她就能跟他人取笑你。別等到被坑了才發現自己交友不慎,好自為之。”
巧娘這個朋友,她算是徹底失去了。
前世嬋夏為了巧娘的疏離難過了很久。
今生卻是大不相同。
走出閨閣,她看到了更廣袤的天地,心境大不相同。
緣分天注定,有的人只能陪著自己走一段路,過了這段便是陌路人。
這世上無時不刻都有人在承受死別的痛苦,與那些痛失所愛的人比,這些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人,錯過便錯過,不要過多的難過。
巧娘心有余悸,腦子里總是浮現嬋夏那雙犀利的眼,渾渾噩噩朝著家的方向走。
有人拍了她肩頭一下,巧娘嚇了一大跳。
“想什么呢?我這么大個人站在這你都沒發現。”
看到身后站著的是紫雀,巧娘這才松了口氣。
“打探到了嗎?她可有發現什么?”紫雀壓低聲音問。
“她早就知道是你我傳出去的...只是不予計較罷了。”
巧娘把剛剛見到嬋夏的事兒講給紫雀聽。
“她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以后不要在背地里說她的閑話了...她手里有廠衛的牌子,若真要追究,你我都不會有好日子。”
紫雀嗤笑,不以為然:
“身份有什么不一樣的?就算有那牌子,她也不過是個賤役家的孩子,就沒聽過廠衛有女番子。”
“總之...不要再說她了,她自從樹上摔下來,性子就不大一樣了,我也害怕得狠。”
巧娘做賊心虛四處張望。
總覺得身后有人似的,嬋夏那一眼給了她極大的陰影。
“你就是膽小,還怕她能吃了咱們——你去過李家香鋪?”
紫雀鼻翼煽動,敏銳地嗅到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巧娘搖頭:
“我家官人今日吃了酒,我一整日沒敢出門,見阿夏還是趁著官人睡著了,就怕醒來又要斥責我...”
她也只敢在嬋夏面前裝得婚后美滿,實則一肚子苦水。
她嫁的這位一吃酒便要耍酒瘋,拿她撒氣,動輒打罵。
巧娘跟紫雀告別,剛進院,院內便響起了打罵聲,不一會便傳來巧娘的哭聲。
“還真是個不長腦子的蠢貨。”紫雀幸災樂禍地站在墻外聽著巧娘的哭聲。
“蠢貨說她沒去過李家香鋪,那便是陳嬋夏去過,她竟還有臉去李家香鋪...”
紫雀咬牙,眼里隱有兇光,滿是仇恨。
轉過天陳四果真如嬋夏所料那般,宿醉未散,抱著頭哼唧難受。
好在衙門今天無事,剛好在家修養一天。
嬋夏故意把醒酒湯弄得十分苦,就該讓阿爹長些教訓,動不動便借酒消愁,本就不硬朗的小身子骨都熬壞了。
嬋夏在院子里搓藥丸子,眼尖的看著福子過來了,拎著掃帚就沖出院子,不等他開口便是一通狂揍。
“我要見四叔!”福子是受了他爹娘的囑托過來找陳四賠不是的。
陳三挨了打又丟了差事,一家人捉襟見肘,三伯母只能厚著臉皮讓兒子過來。
福子被嬋夏用掃帚抽了兩下,心里已經打了退堂鼓。
可想著爹娘說的,四叔不原諒便要一直跪在門口,只能硬著頭皮,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四叔!我來給您賠不是了!”
嬋夏眉頭一挑,這一家子死皮不要臉的。
差點把她和阿爹坑死,一轉頭跑過來惺惺作態,讓街坊四鄰看著,倒像是她家不容人似的。
“打斷骨頭連著筋,我阿爹也不是有心的,還望四叔見諒!”福子扯著嗓子嗷嗷喊。
嬋夏左顧右盼,眼見著鄰居家的大黃狗溜達過來,眼睛一亮。
“大黃,咬他!”
這狗跟嬋夏處的還不錯,聽到嬋夏口令,汪汪著奔著福子沖了過去。
福子來時想過各種情況,唯獨不包括眼前這種,嚇得嗷一嗓子蹦起來多高。
人在前面跑,狗在后面追,一道黃煙永相隨。
嬋夏嘖嘖兩聲,福子那倆小短腿,跑起來還挺快呢。
“什么聲音?”陳四扶著額頭出來,他在屋內只聽一陣嚷嚷。
“過來個瘋子,讓狗咬走了。”
嬋夏把陳四打發進屋,心里卻生出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