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慌忙舉起一直握在手中的匕首,想將近在眼前的麻繩砍斷。
馮畹儀卻動作更快的一記勾踢,將春草手里的匕首踢飛,又趁春草彎身欲去撿匕首之際,迅速地繞到春草身后套中了她的脖子。
春草一下被拽倒,重重地摔倒在草叢里,馮畹町漸漸收緊了手上的幾道,嘴角彎起一抹冰冷殘忍的笑。
這丫頭命大沒被燒死,就該悄無聲息遁逃了才是,卻偏偏不要命的想來殺她,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唔……”
春草還沒有來得及撿起地上的匕首,就被突然拖拽倒,她立刻雙手拼命拽著套住脖子的麻繩,奮力掙扎著想要掙脫,可套在她脖子上的繩子卻越來越緊。
片刻后,春草好似再也無力掙扎了一般,拽著麻繩的手漸漸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此刻馮府的院落內早已大火沖天,一團團火焰如同有生命般,來回翻滾在馮府之中亂竄,竄到哪里,哪里就是火光一片。
周圍滾滾的濃煙嗆的馮畹儀瞇起了眼,瞧著春草一動不動了,她立刻丟開了手里的麻繩,重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包袱,彎身低頭再次朝通向府外的狗洞里爬去。
只是這次她剛鉆入狗洞,連頭都沒有來得及伸出去,便感覺到自己的雙腿被人緊緊抓住,并被用力向后拖拽。
當被拖拽出來后,馮畹儀立刻看到了春草那張猙獰的臉,這小賤人,剛才居然在裝死!
眼見大火已經燒了過來,不消片刻就會將她們一起卷入火舌,馮畹儀面露驚懼之色。
她不停地踢踹著春草,意圖盡快脫身,可偏偏春草的雙手就如同鐵鉗,任她如何踢打就是死活不松開。
馮畹儀氣急,只得抓起身上的包袱,用力向春草投擲過去,包袱里都是一些金銀首飾,將春草砸的搖晃了一下。
馮畹儀趁機爬坐起來,又撿起一旁的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砸在春草腦袋上。
“啊!”
春草發出一聲低促的尖叫,腦袋上瞬間鮮血四濺,可她卻緊緊地咬著牙,牢牢抱住馮畹儀的雙腿不松開。
熾熱的火焰已經卷起了兩人四周濃密的花木,如同饕餮,將一切吞噬。
馮畹儀只感到身體被一陣陣灼熱的氣浪包裹住,火燒火燎地刺痛,讓她感到窒息。
馮畹儀雙目猩紅,發泄一般,面色猙獰地舉著手中的石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春草的腦袋上。
直到感覺腿上的束縛松了力道,馮畹儀顫顫巍巍地松開了緊緊攥住石頭的手,立刻轉身撲向狗洞的洞口。
這次她沒有顧上再去撿地上的包袱,只一心想要逃出生天。
可轉過身的她并未發現,滿頭滿臉是血的春草再次睜開了眼睛,面如羅剎的看了她一眼后,搖搖晃晃地撿起了落在不遠處的匕首,猛地沖向了她……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馮畹儀如同一條死魚一樣,仰面躺在地上,此刻她的后背心口處正插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一雙染血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上。
片刻后,她的眼珠艱難地轉了轉,便看到了渾身是血躺在她身邊,兩條腿以扭曲的角度靜止了下來的春草。
沖天的大火已經燒著了春草的衣擺,想必也燒著了她的。
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炙熱疼痛從身體上傳來,馮畹儀卻已連張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地飛速流逝,可她卻無能為力。
在意識消失得最后一刻,她好似聽到了周學政在一墻之外說話的聲音,她突然升起一絲復雜的情緒,她和他,還真是一絲緣分也無啊……
今早的京城,是被沖天的火光驚醒了的。
一場大火燒的京城上空半邊天都紅了,著火的是位于京城西北角的宣德郎馮家。
從馮府而起的大火燒了足足一個時辰,火光沖破晨曦,仿佛連天都要燒著了一般。
幸好有大理寺卿周學政,協助京兆府尹帶人及時救火,才沒有殃及其他人家的宅子,不過整個馮府卻都付之一炬了。
而且火勢熄滅之后,差役們第一時間進去查找,竟然發現足有二十來人口葬身火海之中。
聞聽除了仆婦下人,馮府的當家人馮老爺、馮夫人與馮大小姐也在這場大火中全部殞命,真真令人不勝唏噓。
沈芙蓉知道這事時,周學政已經回到了周府。
周老夫人昨晚已經將馮畹儀已有了一個孩子,以及馮家刻意隱瞞的事情,告與了周學政知道,并言兩家親事就此作罷。
周學政當時并沒有說什么,過后卻一個人去了書房久久沒有出來,后來聽說馮府出了事,又立刻馬不停蹄趕了過去。
這讓沈芙蓉不得不想,也許,父親周學政是真心實意愿意娶馮畹儀為妻,照顧她下半生的吧!
只是可惜馮畹儀并非良配,據石頭查到的那些事情,這姑娘真的是心狠手辣又不消停,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玩命的折騰。
父親沒有娶成她,簡直就是福氣和幸運!
沈芙蓉想了想,命十月去將父親身邊的長生叫了過來,讓長生將當時的情況講給她聽。
聽長生說,父親并沒有什么傷心的特別之舉,沈芙蓉這才松了一口氣,父親沒事就好。
不過她很快便發現,她高興的太早了。
先前周府和馮府要議親的事情,雖然并沒有讓消息傳出來,卻也被有心人發現了蛛絲馬跡。
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大理寺卿周學政周大人這個鐵和尚,終于有意要娶妻了,頓時心思都活絡起來。
這眼見著馮府是不行了,京城的各家夫人們就跟商量好了似的,近來紛紛發出請帖,邀請沈芙蓉去各家赴宴。
去了就開始親昵的拉著沈芙蓉問東問西,尤其愛問一些周學政的喜好習慣。
沈芙蓉每日周旋于各種宴會,苦不堪言。
而且那些夫人有事沒事就要來周府拜訪,順道帶上家里的姑娘,說是聽聞周月來自湘繡厲害的安鄉,要跟她學學針黹女紅。
其實周月哪會什么湘繡啊,她練針黹女紅時手指頭都快扎爛了,但人家來都來了,她也沒辦法,她得笑著活下去。
周學政也被鬧得不敢回府,接連幾日都宿在了大理寺的后衙。
唯一享受這種狀態的,大概只有周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