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張春桃十分有眼色的幫忙將碗筷都收到了灶屋,就被賀巖給拉著出了灶屋門,嘴里還說著:“你是客,哪里有讓你收拾的?”
一面又吩咐賀娟去洗碗去。
賀娟翻了個白眼,真是親哥!昨兒個在張春桃住的那邊可不是這么說的,咋滴?昨兒個她們難道不是上門做客不成?就他媳婦金貴?自己這個親妹子是撿來的?
就知道這親哥靠不住,說來還是遠志哥哥心疼自己,要是遠志哥哥在,肯定是舍不得讓自己洗碗的。
雖然心里不痛快,到底嘴上不敢反駁,只得摔摔打打的進了灶屋。
然后張春桃就看到了,賀巖也跟著進去,不一會拿出來兩幅碗筷來,往井邊去了。
那兩幅碗筷,看著有些眼熟?不是中午賀巖塞給自己的那一幅碗筷嗎?
賀巖洗碗手腳麻利,他碗里本就放了半碗的草木灰,用井水泡著然后搓洗了筷子幾下,在擦洗了幾遍碗,沖一沖就干凈了。
倒是灶屋里的賀娟洗碗,讓張春桃開了眼界,她終于知道,為啥昨天灶屋亂成那樣,今天吃的碗又是那副德行了。
估計那鍋里留了一點熱水,不多,賀娟將一塊絲瓜絡,沾了鍋里的熱水,然后在碗口轉一圈,好,一個碗就洗好了,速度非常嫻熟,一看就是熟練工種。
很快,這碗筷盆盤就都這么洗好了,然后,最讓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賀娟從旁邊舀了半瓢水,然后倒入洗好的碗里涮一下,再倒入下一個碗里再涮一下,最后再倒入盆里轉了一圈,把筷子在里面抖了兩下,撈起來,齊活,這就算沖洗干凈了。
就看到賀娟將那涮完碗筷盆盤的水又倒回瓢里去,然后將碗筷收進了碗柜里,再拿竹刷子將鍋刷了刷,將里面的水舀出來倒入泔水桶,再將那涮過碗筷的水倒入又刷了兩下,把水舀出來倒掉。
這就完事了,那灶臺上也沒擦,地上也沒掃,就這么拍著手出來了。
張春桃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大戶人家,實在高攀不起,她決定告辭!
轉過身,就見賀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尋出來一個瓦罐來,已經洗干凈了放在一旁,又去廚房將先前殺的那雞給拎出來到一旁,斬成了小塊,然后丟到了瓦罐里。
想了想,又去尋摸出來一塊姜,隨便的拍了兩下,也和雞一并丟到了瓦罐中,又倒了大半罐的井水進去。
賀娟看到了,忍不住就眉開眼笑的湊過去:“哥,下午是要燉雞湯嗎?”
賀巖點頭嗯了一聲,拎起瓦罐沖著張春桃道:“走吧,跟我到老宅去看看,順便去拜祭一下我爹和爺奶他們。”
張春桃一時也搞不懂這操作,這是要干啥?帶著生雞去拜祭,讓下頭的祖宗給你煮湯嗎?還是楊家村的規矩,拜祭祖宗得現煮湯,讓祖宗趁熱喝?
張春桃啥也不敢問,啥也不敢說,就怕暴露自己對古代禮節知識的貧乏。
賀娟聽了,也忙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被孟氏在屋里給呵止住了:“你跟著去做啥?老老實實呆在家里。”
只氣得賀娟跺腳摔手進屋里生悶氣去了。
等張春桃回過神來,就已經被賀巖給拖出了賀家,慢慢的朝著村里走去。
看前后無人,這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這是你們楊家村的規矩?拜祭祖宗還得拎著雞現場燉湯?”
賀巖一時沒聽明白,楞了一下,再看張春桃迷惘的模樣,忍不住短促的笑出聲來,不過很快就收斂了,解釋道:“中午的飯菜我看不合你的胃口,估摸著你沒吃飽。咱們現在去老宅,那邊有個小爐子,咱們把雞湯先燉上,然后去給爹上個墳。回來你就在老宅子里慢慢的把雞湯熬好,到時候給娘和小妹端一碗回去,剩下的你吃,別餓壞了身子。”
張春桃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沒想到賀巖什么都看在了眼里,什么都安排好了。
見張春桃這般模樣,賀巖還以為她是擔心,安慰道:“你放心,娘那邊一切有我,就說是我的主意,知道你手藝好,想讓你表現表現,熬一鍋好雞湯孝敬娘,除了給娘的,剩下都是我沒忍住,全給吃光了。”
張春桃……
你把話都說完了,我還能說啥?
本來打算告辭回家的腳步,又默默地跟在了賀巖的后頭。
老宅距離賀家現在的院子還有些遠,一個南一個北,橫跨整個村子,此刻正是最熱的時候,路上倒是看不到什么人。
到了賀家老宅面前,雖然沒住人,可也保持修葺的很好,打掃得也還算干凈,院子里看不到什么雜草,兩棵桂花樹幽幽的吐著芳香,沁人心脾。
賀巖把灶屋門推開,里面柴火堆得滿滿的,灶臺上也干干凈凈的,好像是剛打掃過不久,有一股輕微的沉悶味道。
打開碗柜,賀巖搬出幾個陶罐來,示意張春桃打開看,里面居然是鹽、還有花椒、醬油、醋和豆醬,是色色俱全。
更不用說碗柜里的碗筷也是齊全的,雖然都是當地的那種土碗,可卻是一套,碗和盤都有,這也是極為難得了。
又從相鄰的柴房里翻了一個當地自家人燒制的風土爐子,點燃柴火,將那瓦罐坐在了爐子上。
見張春桃好奇的打量這老宅,索性起身推開了西廂房的門,里面收拾得干干凈凈,桌子柜子什么的一應俱全,雖然不是新家具,可都擦洗干凈了,擺放得整整齊齊。
“我那天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娘不答應,就帶著你在老宅這邊住著。所以先提前過來收拾了一番,除了被褥鋪蓋,家具什么的都是齊全的,搬進來就能住了——”賀巖忙解釋道。
“這西廂房,當年就是我們一家住的,對面東廂房是大伯的屋子,上房堂屋暫時沒動,還擺著爺爺奶奶和我爹的牌位。我當時想著,先迎你進門,等你進門后,再看這院子要怎么改,這屋子要怎么搬——”
聽著賀巖帶著幾分緊張的解釋,張春桃沉默了一會,才抬頭看向賀巖:“雞湯都燉上了,現在是去拜祭一下伯父嗎?”
賀巖一直提著的那顆心才暫且落回了肚中,忍不住嘴角一翹:“那,那我們現在就去。”
說著腰里別了一把鐮刀,帶著張春桃從后門穿過,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不遠的小山坡上,有好些墳墓。
莊戶人家的葬禮簡單,本村也大多是同姓同宗,也是一個祖宗,就圍著當初的老祖宗周圍隨便胡亂的埋下也就是了。
大多是薄棺黃土掩蓋也,若是后人有孝心,年年清明會割去墳上的青草,或者挖掉長出來的小灌木什么的,然后重新培土。
若是那子孫后人不孝順的,懶得管,那墳上的土,經年的雨水沖刷,要不了多久,就被沖的越來越小,墳上的青草也越長越高,要是運氣不好,還能在墳墓上長出樹木來。
時日久了,就再也找不到墳墓的痕跡了。
賀家的祖墳倒是在旁邊略微遠一點的地方,孤零零的十數個墳包,因著賀林的緣故,賀家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墳前倒是栽了一塊碑,格外顯眼,老遠就看到了。
賀橋的墳在兩人的后頭偏側,因著賀巖時常來打理,墳上青草倒是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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