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母是個講規矩的人,賀家的家底如何,她心里也大致有數,雖然馬遠志經常說親家母偏疼賀娟,想著也頂多略微多陪送一點,莊戶人家成親,大差不差也就那么些東西。
所以她是估算好了,才下的聘禮,那聘禮大約是比嫁妝厚上一兩分,跟其他幾個兒子成親下聘禮,是差不多的,不過是數量略有增減罷了。
結果看到那嫁妝抬進來,馬母就覺得有些不對了,這嫁妝未免過于豐厚了些。
如今看了這嫁妝單子,就顯得他們家的聘禮過于簡薄了些,再仔細一看,上面有什么兔皮坎肩,什么狐貍皮,更是眼皮子直跳,心里壓著一捧火。
此刻馬大夫這一問,那火就越發被拱起來了。
忍不住就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嫁妝單子,這是打誰的臉呢?啊?明兒個只怕街坊鄰居都要傳遍了,我們馬家可是娶了個嫁妝豐厚的兒媳婦進家門了,可是走了大運了,我們家遠志以后只怕靠著媳婦兒的嫁妝都能活了!”
“俗話說的好,高門嫁女,低門娶媳。我馬家要是要娶個門第高的兒媳婦,能跟他們賀家結親家?這到底是打誰的臉呢?咱們家按照規矩下聘禮,他們倒是好,搞這么一出,這是要給我做婆婆的一個下馬威還是要怎么滴?”
馬母是氣急了,她前頭接了好幾個兒媳婦進門,還沒出過這種紕漏,這不是給她難堪是什么?
“我看那賀巖和他媳婦兒,腦子很是擰得清嗎?怎么也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來?莫非之前都是糊弄我們的不成?”馬母忍不住都開始懷疑賀巖和張春桃了。
還是馬大夫穩得住,想了想才道:“別的不說,遠志大舅哥這個人,咱們也是看著長大的,不是那等輕狂的人,就是他那媳婦兒,看著也不像。這事情,估摸著另外有隱情呢,咱們也不能再家里胡亂猜測。也先別急,等明兒個抽個空,問下遠志看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實在不行,等他們回門了,那遠志大舅哥他們不得回鎮上么,多少話說不清的?讓你如此著急上火的?如今這事情已經發生了,嫁妝也都進了咱們家門了,且忍耐幾日,看看再說吧。”
好說歹說,總算是將馬母給勸得消了氣,歇下不提。
只說馬遠志和賀娟,兩人情投意合,如今終于是得償所愿,自然是被翻紅浪,兩情相悅,恨不得化在一塊不分開才好。
一夜纏綿,第二日一早天都亮了,馬母聽著那邊屋里還沒有動靜,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按照規矩,新嫁娘今天一早起來,要做早飯給家里人吃,然后才是敬茶,見過家里親戚。
可這個時候了,那新房門還關得嚴嚴實實的,這是壓根沒起來?不打算做了?
一般那厲害的婆婆,說不得就要去敲門了,可馬母是個要臉面的人,自然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到底咬牙忍了。
加上其他幾個兒子和兒媳婦都起來了,大人孩子洗漱說話,院子里也就熱鬧起來。
昨夜鬧騰了半宿,差不多凌晨才睡,倒是馬遠志先被吵醒了,睜眼看著自己懷里的賀娟,粉面含春,睡得正香,回想起昨日的滋味來,忍不住又有些意動。
不過好歹他還記得今天是新婚第二天,新媳婦得做早飯呢,聽著外頭大家可都起來了,忙推賀娟。
賀娟渾身酸疼,又困又累,眼睛都睜不開,被馬遠志推了幾下,還以為是在家中呢,翻個身迷迷糊糊的道:“娘,別鬧,讓我再睡會——”
這模樣在馬遠志眼里,真是又可憐又可愛,他倒是真心疼媳婦呢,可好歹也知道,今兒個是萬萬不能偷懶的,到底除了爹娘,還有兄嫂侄子侄女在家看著呢。
因此狠著心,將賀娟給推醒了,又哄她:“娟兒妹妹,且忍耐今天一天,下午等大哥他們走了,就剩下咱們和爹娘,到時候就不用起這么早了!”
賀娟出嫁前,孟氏再蠢笨無知,也是教導過這些規矩的,別的也就罷了,新婚第二天做飯和敬茶是那可是必做的項目,不然只怕婆家翻臉不認人都是有的。
所以心里就算再不痛快,身子再不爽利,也還是忍著爬了起來。
只是,她這手藝,在家也就算了,可這到底是在馬家第一頓飯,也是第一個亮相,實在是沒把握。
忍不住就求助的看向了馬遠志。
馬遠志吞吞口水,這才意識到事情的棘手:“娟兒妹妹,你做飯的手藝,莫非還沒有提高?”
這不能啊,要知道,那嫂子張春桃的做飯手藝一絕,難道娟兒妹妹沒跟著學上一兩個稍微拿手一點的?不要求太高,能吃就行!
賀娟兩只手扭成了麻花,只低頭不做聲。
馬遠志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看著賀娟那模樣,也舍不得說她。
自己發愁,這可咋辦?外頭一家人都等著呢。
在賀娟可憐巴巴的眼神下,馬遠志好半天憋出個主意來,如今現做是來不及了,倒不如出去買去,就說時間不早了,怕大家餓肚子,暫且將幾個嫂子糊弄過去再說。
賀娟一聽,這主意好啊,她手頭有孟氏給的壓箱底的銀子,平日里還有零花錢,也攢下來一些,忙抓了一把銅錢塞給馬遠志,讓他快去買回來。
馬遠志知道事不宜遲,也忙穿好衣服,開門趁著外頭人少,哧溜就溜出了門。
偏生被眼尖的小侄子看到,小侄子雖然話還說不清,可人是認識的呀,只指著大門喊幺叔。
剛好馬母忍不得,到門口來看,就看到自家小兒子跟做賊一樣溜出門去,小孫子在后頭喊他都沒喊住,頓時那臉就黑了。
屋里頭賀娟還不知道呢,慢慢的起來收拾著,換了一身新衣裳,又將屋子略微收拾了一下,磨磨蹭蹭的不敢出門,只在屋里打轉,等著馬遠志回來。
幾個孩子年紀小的,這個時候還沒吃早飯,都在哭鬧喊餓,馬家其他幾個兒媳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算有什么想說的,看著上頭婆母的臉色,都閉嘴裝死。
頂多呵斥一下自家的孩子,讓他們忍著些。
馬遠志的幾個兄長也都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背著馬母互相使眼色,這小弟以前不是這樣的,咋娶了個媳婦兒,怎么變得不靠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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