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質問本公主?”敬陽公主逼視著她,目光如炬。
季蕓嬌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將說出去的話再收回了。
也顧不到會不會被遲家姐妹看笑話了,她抱著敬陽公主的腿眼淚長流。
“祖母,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不能回去,她怕這一走,便是徹底失去了庇護。
但她的認錯并未獲得敬陽公主的同情,反而更惹得敬陽公主氣惱了。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起來?”遇事便是這般反應,敬陽公主對她很是失望。
若不是看在她大著肚子的份上,早就一腳踢開了。
“祖母!”
季蕓嬌不肯,一旁的嬤嬤便上前將她拉開。
就在推搡中,季蕓嬌忽然面色慘白的捂起了肚子。
“祖母,我的肚子好痛……”她向敬陽公主伸出了手。
敬陽公主不知為何卻愣住了,并沒有回應。
丫鬟還沒來得及上前攙扶,她便倒在了眾人面前,身下滲出了血,駭人至極。
很快,各種驚呼聲響起,頓時便是一片混亂了。
不知敬陽公主心中做何感想,但如今也不能不管她了,將她安置好,便趕緊差人去請太醫了。
季夫人本是想著過來看笑話的,卻沒成想出事的是自己的女兒,匆匆趕來哭成了淚人。
但敬陽公主未發話,她也不敢過問太多,來的時候也聽下人說了一些,就更不敢質問敬陽公主了。
她們各懷心思,都在等一個結果。
而另一邊,姐妹倆被迫退到了一邊,并沒有上前找添亂。
也幫不上什么忙,遲玉莞都嚇傻了,她哪里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
她呆呆的望著那邊,眼中還有淚花在閃爍。
她獨自傷感半天回過頭卻發現妹妹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便以為妹妹也是嚇到了,還反過來安慰她,卻是完全忘記了遲玉卿精通醫理這一茬。
“卿卿別怕!”遲玉莞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那雙手都在抖。
遲玉卿這才回過神來,穩住了她戰戰兢兢的身子。
“姐姐,我不怕的。”她也溫聲回應,將眼底的復雜神色藏了起來。
季蕓嬌就在她眼前倒下,遲玉卿能救她,可她并沒有及時施以援手。
前世季蕓嬌欺她辱她,她對季蕓嬌可產生不了所謂同情。
若是在她剛重生之時,她說不定還會拍手稱快。
只是,她現在還是一個醫者,醫者仁心。
她對季蕓嬌沒有一點同情,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
此番選擇了袖手旁觀,她心中難免有些異樣。
她始終做不到像師父那樣無私。
也罷,便算是為過去的恩怨做個了結吧,她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去想這些糟心事了。
等了好一會兒,太醫才出來。
季蕓嬌身子嬌弱,孩子沒能保住。
不知敬陽公主所想,她只是差人將季蕓嬌送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沒有再提送她回劉家一事了。
那邊遲延章等人也知曉了此事,這終歸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恐怕此時和敬陽公主言說去看亡妻之時便行不通了。
季鴻憂心女兒也無心挽留,他們父女三人這邊都要走了,敬陽公主卻點名要見遲玉卿。
遲玉卿也有些詫異,她想不到是為何。
可她就是不情愿,也只好硬著頭皮過去了。
方才大抵是敬陽公主這院中最熱鬧的一回了。
季鴻一家自是圍著季蕓嬌打轉了,他們也不敢前來打擾。
這會兒只剩下孤寂與冷清。
只有她一人前來,她難免有些緊張。
但她并未表現出來,面上仍是故作鎮定。
將她帶到,丫鬟便出去了。
一進來,她便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屋子里燃了香,與屋子里還彌留著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敬陽公主如此吹毛求疵之人,竟也待得下去。
只是,沒有敬陽公主的吩咐,她也不敢貿然亂動,還是先恭敬行禮問候了一聲。
“進來吧。”
敬陽公主的語氣頗有些疲憊,已經不似先前那般了。
帷幕拉開,敬陽公主也起身了,那雙眼睛沒有先前那般有神采了。
只快速打量了一眼,遲玉卿便收回了目光。
但敬陽公主還是察覺到了,她也上下打量著遲玉卿這個外孫女。
她不記得這孩子小時候長什么模樣了,也不記得到底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了。
“抬起頭來。”敬陽開口便是不容她拒絕的語氣。
遲玉卿按下心中忐忑,沉住氣抬起了頭顱。
只是心平氣和的看著敬陽公主,任由她打量。
敬陽公主癡癡的望著她,沒有言語。
好半天,敬陽公主才回過神來。
真像啊!
“你是叫玉卿吧?”
“回祖母,正是。”
遲玉卿面色不改,頷首應答。
敬陽公主從來就不在乎她們姐妹,這些年又是少有往來,自是記不清她們的名字。
敬陽公主將她的名字放在嘴邊默念了好幾遍才作罷。
“坐下說話吧。”丫鬟早就備好了軟椅,就在敬陽公主的身邊。
誠然遲玉卿心中是有些許的惶恐,但她還是過去乖巧坐下了,只等著敬陽公主另外發話。
說來,遲玉卿還從未靠她這么近過。
前世縱然敬陽公主后來指點她時,她也沒有過這般待遇。
她都是在那一張帷幕外聽著便是了,敬陽公主也不想見她。
如今靠得這般近,她還真有些局促。
“你好像很怕我?”瞧見她的小動作,敬陽公主竟然笑了。
這畫面太過詭異,遲玉卿真的害怕了。
她只好硬著頭皮扯了扯嘴角:“卿卿不敢,只是許久未見外祖母了……”
她也說得不錯,本就是如此。
她無心攀附敬陽公主,也不屑得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但她不在意這些,敬陽公主卻記下了。
“往后若是你想,便隨時過來。”
敬陽公主語出驚人,將遲玉卿嚇得眉心直跳。
偏偏敬陽公主又緊盯著她,教她說不出什么拒絕的話,只得先搪塞過去。
此后,敬陽公主問一句,她便答一句。
兩人之間的對話也只限于長輩對晚輩的關切,她的回答挑不出什么錯處來。
但敬陽公主就是不厭其煩的問,即便是無趣至極。
在經過一番問候之后,遲玉卿這才大著膽子同敬陽公主說了想去看母親一事。
正如她所想,一提起這事,敬陽公主便變了臉色。
不過,這次她也沒有一開口便拒絕。
只說待她及笄了再說。
她及笄那天,也是母親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