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會不清楚城西是什么地方?
所以她還是對他有所懷疑嗎?
兩人一路上也沒說什么話,直到到了一處幽靜的別院。
雖說她有幾分功夫,但季無淵畢竟是個健碩的男人,他受傷無力幾乎全部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肩上,要扶著他,還是有幾分吃力的。
不過,知道他素來疑心重,不喜他人觸碰,也信不過,她并未再讓車夫搭手。
天已經很晚了,蟬鳴聲卻經久不息,這里亦是如此。
將他扶到里屋,她累得香汗淋漓,緩了好一會兒才好了一些。
早前她便吩咐了雙兒來這里焚香清掃,如今住下,正是合適。
眼珠轉了一圈,她倒是頗為滿意。
“這里壞境清幽,最是適合養傷,明日我再遣兩人過來悉心照料,你的傷很快就會好的。”
她畢竟不能一直守著他,可她也不會不管不顧。
所以,才安排了此處。
只要他聽從她的安排,好生修養,待到痊愈要不了多久。
別的她倒是不擔心,她最擔心的就是怕他坐不住。
她剛說完,便冷不丁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要走?”他咬著蒼白的嘴唇,看上去還有些委屈。
這次,是她親口所說的,他總是有些恐慌。
有她在身邊,他倒要心安一些。
她另一手順勢覆上他的,笑容溫暖和煦。
“我救了你是出于醫者仁心,可我們并沒有關系,不是嗎?”
她不眠不休的照顧他,也想得到一些回報,就算他對她只是有那么一點動心,她也知足了。
可她就怕,在他眼里,她什么也不是。
這一世,她要做的事很多,與他共白頭不過是其中之一,她就算再有不甘,也該明白取舍二字。
果然,她這一席話說完,他便松開了手。
遲玉卿還是笑著,可還是難掩心中苦澀。
果然,她還是打動不了他。
“你放心吧,我會治好你的,只是,我還有一些事要去做。”
皇帝的境況比他還要危急,她既然夸下海口,便要說到做到。
父親不知道她要耽擱到幾時,便說了三日后,在進宮之前,她當然得做好妥善的準備。
她雖然沒有坦誠告訴他,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可好歹算是給了他一個解釋。
季無淵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回應,也沒打算逼著他做出應答。
只是看著他那張臉,微微出神。
察覺到她的灼熱視線,他出于自卑,便下意識的想要找到自己的面具。
可他身側是沒有的,他怎么也找不到。
他的慌張,她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我答應過你要替你治臉,便不會食言,明日我便將藥送來,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再戴著面具活在這世上了!”
她按住了他顫抖的手,用著極為輕柔的語氣哄著他。
她的聲音柔和,卻異常的堅定,很容易讓人相信她。
季無淵抬眼看著她,眼中有驚訝,也有喜悅,可最后都化作了疑慮。
他始終不信,她真有醫治他的良方。
他也深知希望破滅的苦澀,更何況還是他一直在意的這張臉。
“那我問你,你有幾成的把握?”他摸上了自己的臉,指腹下那一道道丑陋的疤痕,也是他心中的痛。
原本還有一張面具遮擋,這如今,在她面前,他拿什么都遮不住。
若是不成,那他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將面具摘下來了。
遲玉卿緊握著他的手,神色堅定。
“我只希望你也信我一回!”
不管他說什么,她都相信,他不求他能對她敞開心扉,但對于他自己的事,她希望他不要拒絕。
她苦心鉆研數日,好不容易才將藥研制出來,她雖然還沒有十足的把握,可總歸也是一個希望。
她原本還想再等等的,等找到了師父,請教過師父后再將這藥拿給他的。
可遲家的人尋遍了四野,也沒有找到師父的蹤跡。
她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師父,一直等下去只會遙遙無期。
所以,她只能賭一賭。
賭她不會給師父他老人家丟人。
“好。”
許是內心驅使,想到一些事的利害,他還是點頭應下了。
他不見得全心全意信他,可她若真能治好他,于他而言,沒有半點壞處。
反正他也已經習慣了戴著面具活著,不差這后半生。
他只有將失去的權力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外貌便不重要了。
他能同意,遲玉卿終于松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她也要走了。
難得有機會和他獨處,她自是不舍,三步一回頭的看了又看。
可他始終沒有什么反應,遲玉卿心中難免郁結纏繞,再多的不舍也不得不離開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很久,他都望著那扇門的方向失神。
遲玉卿是在半路上與周吉趙達二人匯合的。
他們怕那賊人將主意打到遲玉卿的身上,便馬不停蹄的前來接應她了。
“小姐,那人劍法超群,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大夏有此身法的高手,并不在多。”
“他雖使的是劍,可我倒是覺得他的招數有些眼熟,我已在暗中打聽此人了,想來很快便會有眉目了。”
兩人都是尖兵出身,觀察得也更仔細。
這也是她為何讓他們二人與那人交手的緣故。
遲玉卿雖沒與那人打過照面,但既然他們二人都未能在他身上討到便宜,便足以證明此人有著過人的本事。
想來,他的身份也非同一般。
他藏匿暗中一日,季無淵便危險一分。
不過,不管他是什么人,這里都是永綏的地界,他便是本事再高,該忌憚的還是得忌憚。
她點頭表示應下,突然降低了說話的聲音,對著他們二人說了幾句話后,便放下了車窗的簾幕。
回去時,馬車便要行駛得快一些了。
打馬飛馳,馬車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
他們身后一行人瞧著馬車行駛的方向是遲家,這才轉身準備離去復命。
結果剛一轉身,就見兩人立于屋頂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此二人,正是趙達和周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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