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陽公主也沒必要在這時候舍棄他,于敬陽公主而言,他活著回去的價值更大。
“謝公主!”
季無淵本想問她是否認識自己母親,不過他細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口。
敬陽公主才將他安頓下來,晚些時候平南王便又給敬陽公主下了拜帖。
敬陽公主看了外面差點與門檻齊平的積水,勾了勾唇角,晾了他這么久,也是時候去見一見她的傻弟弟了。
要去見平南王,敬陽公主還盛裝打扮了一番,她身著富麗的宮裝,單氣勢上便無人能與之比擬。
美中不足的便是,她那一頭白發,以及直不起來的背。
看著鏡中美人遲暮的模樣,敬陽公主瞇起了眼,半晌才抬眸看了一眼正在給她梳頭的嬤嬤。
“嬤嬤,我是不是又老了一些?”
嬤嬤手中的動作稍稍頓了頓,才道:“奴婢瞧著沒有變化,許是公主近來憂思太多了。”
盡管美人遲暮是在所難免的事,可敬陽公主仍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
這些年,她也用了不少的法子維持自己的容貌,當然,也并非沒有成效。
只是,歲月終究是殘酷的,她的美并不能永存。
敬陽公主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嬤嬤也就順著她的意說了。
聽著嬤嬤敷衍的回答,敬陽公主不由得笑了笑。
“可我瞧著你倒是真的老了。”她抬頭看著嬤嬤,將嬤嬤那張老態的面容盡收眼底。
嬤嬤聞言,在自己長滿了皺紋的臉上摸了兩下,也有些恍惚。
“沒有人不會老的,我也一樣。”敬陽公主緩緩說道,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樣。
她這般神情,讓嬤嬤恍然間像是看到了以前的她。
“公主……”
“我從未害怕過老去,我只是害怕他認不出我了,你明白嗎?”說完,她又嘆了嘆氣。
見她如此一說,嬤嬤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憋了回去,是她看錯了,她還以為是以前那個公主回來了。
“公主,我明白的。”嬤嬤換上笑臉,應和了一句。
梳妝過后,敬陽公主先去見了一個人才出發去了平南王府。
跋涉數千里,林卓趕到懷梁時,還未幫上什么忙,便先染上了風寒。
他便在城外養病,一邊觀測著災情,城外的境況更加嚴重,他并未急著進城。
遲玉卿得知他來了懷梁后,也出不了宮,只得先給雙兒傳信,讓她去接待林卓。
得知遲玉卿不能見他后,林卓有些失落,也松了一口氣。
因為一些原因,林卓還不敢見她,怕她會問起一些事。
雙兒得了遲玉卿的吩咐,便出城去見他了。
許久未見,兩人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不過林卓因為長途跋涉,本來就有些虛浮,再加上染了風寒,看上去情況并不是很好。
“林先生,小姐若是看到你這個樣子,定要擔心了。”雙兒嘆了嘆氣,將熬好的藥端給了他。
遲玉卿只知道林卓來了,卻并不知他還染上了風寒,兩人的關系不錯,遲玉卿也一直將他當作哥哥,要是知道他生病了,可不得擔心嘛。
不過林卓想的卻并非如此,他聽到的就只有后面一句了。
“是在下的錯。”雖然話是這么說的,不過他還有些竊喜,說著便接過藥碗,定了定神后便將碗里的藥一飲而盡了。
“林先生,你也看到了,這懷梁水患有多嚴重,依你之見應當如何應對才是?”
這雨就算停下來了,這水一時半會兒也排不出去。
更何況,這雨還在不停下著,雖然沒有先前那么大了。
林卓沉思了半晌,才回應道:“當下之急,自是應該將這水引走。”
引水之法,也并非挖渠如此簡單的。
他雖然沒有來過懷梁,可他早就聽說了這懷梁的地勢。都說這東引之法行不通,可他卻不這么認為。
這水的流向大體上是固定的,雙兒沒來之前,他冒雨出去觀察過,這城外的大水,不管一開始是如何流的,最后都是向著東邊匯聚。
只是,被東邊的群山擋住了去路罷了。
但,林卓不信沒有別的法子將這水引入景陽。
他在想,若是這地上行不通,是不是可以從地下經過?
只要穿過中間的山,便能將這水引出去了。
“雙兒不明白,還請先生明示。”雙兒聽不懂這些,但遲玉卿說了,不管林卓說什么,她只要按他說的做就是了。
林卓搖了搖頭,道:“我也只是猜測,具體能不能行得通,還得再看看。”
他讀書時看到過,這懷梁的水利都是由季家人修筑的,都說季家人聰明,乃是天生的神匠,當初修筑那條護城河的工程,便足足用了三年。
林卓可不信,聰明如季家人,卻不懂得瞻前顧后,懷梁此前是沒有鬧過水患,但并不保證以后都不會,他相信季家人在修筑時一定考慮過這個問題。
若真是如此,那便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只是,他也聽說了,現今季家沒落,早就沒有人懂得這些了。
待他求證過后屬實的話當然好辦,可若不是的話,他還得再想其它的法子。
他既然來了這里,便不會袖手旁觀,不光是因為她,還因為他也是這永綏的百姓。
雙兒點了點頭,他沒有明說,她也就沒有再問了。
林卓在城外,雙兒便一直跟著他,也為了照顧他。
他的病稍微好了一些以后,雙兒便陪著他在城外四處查探了一圈。
只可惜,除了泛濫的大水以及流離失所的百姓以外,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城外尋不到線索,林卓便給百姓傳授了一些引水之法,雖然不能解決水患,但至少還能保住自己的家。
做完這些事以后,他才跟著雙兒入了城。
城中的情況也沒有比城外好多少,只是城外被大水破壞得更為嚴重一些。
城中最要命的是路上的積水,在外城,剛入城門,大街上的積水都莫過了膝蓋。
只是內城要好一些,路上看不到行人,只有來往的馬車。
雙兒和林卓卻并未乘坐馬車,各自撐著傘靠著街邊緩步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