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矜

360:君臣有別

傅淮宴依依不舍,遲玉卿卻是好笑的同他揮手話別了。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進了城,城中的百姓分別站在兩邊以崇敬的目光目送著他們,直到皇宮外。

陳儻騎在高頭大馬上將那顆頭顱揚得極高,他終于也感受到了被人敬仰的滋味。

他以前和遲玉卿便是那兩邊看熱鬧的人,每次遲延章回懷梁時,他總會拉著遲玉卿來看熱鬧。

他也是將舅舅的威風得意深深的印在了腦子里,從此舅舅就成了他想要追隨的目標,直到現在都是。

不過,他卻是沒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個小姑娘也將他的威風凜凜記在了心里。

沈元清是個清醒的人,他可比先皇要清醒多了,他知道什么人該用什么人不該用,登基以后便重用了遲延章。

一點也沒有顧忌。

他雖是名正言順登上皇位的,但朝中仍舊有一些反對的聲音,若不是有遲延章和老侯爺的擁護,他斷然不會這般舒服。

當然,他自個兒也爭氣,他若是沒本事,也得不到他們的認可。

自沈元清即位以來,懷梁的百姓對他的稱贊并不少。有前車之鑒,他深知民心的重要性,自是不會像他父皇那般糊涂。

沈自絮一行人進了宮,皇帝還親自前去迎接了,便是給足了他們面子,也能看出皇帝對他們的重視。

對于這個新皇帝,沈自絮是滿意的。

若不然當初他也不會答應擁護沈元清了。

事實證明,沈元清他的確適合做皇帝,做一個好皇帝。

再見沈自絮,沈元清的態度依舊恭敬謙卑,絲毫未將自己當作一個皇帝。

沈自絮也沒有因此而自大,反倒是提點了沈元清幾句,沈元清聽得很是認真。

沈元清問候了幾句過后,沈自絮便將北堂故之事如實告知了他。

這事是沈自絮親自點頭做的主,他只管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自己的頭上,卻將所有的功都加在了其他人身上。

然而沈元清卻沒有怪罪于他的意思。

只是那北堂故回去了,之后也必將是一個麻煩,怕不好對付罷了。

“我永綏也絕非軟弱無能,若他大夏不求和平,再打一仗也無妨。”事已至此,沈元清看得倒是很通透。

“陛下圣明!”一行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沈自絮也高看了他一眼。若沈元清怪罪到他頭上,沈自絮說不定心中還會有些微詞,但現在便不一樣了。

他從一開始就賭對了,沈元清會是個好皇帝。

有了沈元清這個皇帝給的底氣,他也沒那么擔心北堂故出爾反爾了。

不管過程如何,他們永綏都是打了勝仗的,該有的封賞自是不能少。

沈自絮沒有獨攬功勞的意思,而沈元清能給他的賞賜無非也就是一些身外之物,他并不在意。

不過他倒是同沈元清求了別的封賞。

他孑然一身到如今,也沒個一兒半女相伴身側,剛好陳儻入了他的眼,他便動了心思想收陳儻做義子。

而這個義子又與尋常義子不同,他將來還想將肅王這個位子以及守護永綏的大任交予陳儻。

他這個請求著實讓眾人都震驚不已,就連陳儻自己也沒想到沈自絮竟有這般心思。

眾人不免將目光投向了陳儻,陳儻的名聲不大,但這些人都知道他的舅舅是遲延章。

有心人自然便想得多一些。有羨慕的,也有猜忌的。

但肅王心意已決,沈元清略微思考了一下也就應下了。

此后,陳儻便是肅王沈自絮欽點的世子了,而且還是新帝親自下的旨,這事便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陳儻的福氣眾人是羨慕都羨慕不來,嘴上自然是紛紛恭喜沈自絮喜得一子,至于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沒人知曉了。

沈自絮手下的將領一個個論功行賞過后,便到了傅淮宴這里。

傅淮宴在這一行中為永綏做的貢獻很大,但不能平常而論,換而言之,在別人眼中,他什么也沒做。

這功便論不到他的頭上去,沈元清倒是想賞他,不過礙于朝臣也就只是夸贊了他兩句。

傅淮宴卻不在意這些虛名,他雖然人在金鑾殿上,但心早已飄到了別處了。

給沈自絮準備的慶功宴不在今日,封賞過后眾人也就都退散了,傅淮宴想跑,沈元清卻是沒讓他如愿。

沈元清讓曹公公準備了好酒想要與傅淮宴痛飲,傅淮宴卻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著實有些掃興。

“我們都這么久未見了,你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給?”沈元清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酒。

傅淮宴一愣,也接過酒壺續上了。

“微臣豈敢?不過陛下也知道微臣的酒量,這杯酒便當做給陛下賠罪了吧。”說罷,他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沈元清聽著他嘴里的稱呼難免有些恍然,他們二人到底還是不如以前那般了。

這讓他有些失意,對于傅淮宴,他是一直把他當做知己的。

“明修,你是擔心我會像父皇那般忌憚傅家么?”沈元清也將自己杯中的酒喝了個jing光。

兩人再相聚,有些話便是不吐不快,傅淮宴有意疏遠,這讓他心中大為不快,更是覺得委屈。

傅淮宴看了他一眼,卻是沒說話。

是也不是。

傅淮宴從小便十分聰明,和沈元清多年的友誼是真,但也并不是完全的無所顧忌。

沈元清的身份是皇子,還是他們傅家將來要扶持的皇子,從一開始傅淮宴便知道君臣有別這個道理。

“我明白了。”他不說話,沈元清便明白了。他又抬頭定定的看著他,問道:“那我們之間的情誼呢?明修,你說過要輔佐我做一個明君,此話可還作數?”

沈元清不希望他們兩人的友情變味,對他而言,這太沉重,也太殘忍了。

為君便要舍棄良多,這并不公平。

傅淮宴心中百轉千回,最后卻是回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自是作數的!”

只不過是君臣有別,不能再如從前那般無所顧忌罷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沈元清終于笑了起來。

“如此,那朕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