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吻輕柔落下,沿著頸側輾轉反復。
太子殿下向來耐心極好,但今天的耐心似乎有點過頭……
像是一場貓和老鼠的游戲,追逐不止,糾纏不休,卻故意不肯切入正題。
美人兒雙臂勾纏了上來,她微熱的臉頰蹭在他胸口,水潤的眸光軟軟的凝著他。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太子殿下不是沒有躁動,只是比起情欲上的本能,對陰謀的敏感更勝一籌。
經過帝王悉心栽培,又在朝堂浸潤多年,他深知世上能殺人的刀有兩種。
權力是硬刀子,而美人就是軟刀子。前者殺人,后者誅心……
在不明白老狐貍到底在謀算什么之前,他還真的不敢太過放縱自己沉淪。
趙昔微已習慣了這樣的親密無間,唇齒相纏吻了一會兒,雙臂就情不自禁地又勾了勾,腰肢軟綿綿的落在他懷里。
等她意識漸漸模糊之時,他俯身貼在她頸側,語聲低柔:“最近寒癥有所好轉么?”
趙昔微依戀地往他懷里又蹭了蹭,嬌聲呢喃:“天天喝藥,好多了……”
李玄夜笑了笑,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繼續問道:“微兒以前可有過病癥?”
“沒有……”趙昔微語氣有些無力起來:“以前從來沒有寒癥的。”
對這個答案,李玄夜也沒繼續深究下去,只柔聲道:“那以前有經常喝藥嗎?”
趙昔微被他撩撥得渾身發燙,哪里還能察覺他的異樣,只順著他的話往下答道:“有……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喝藥……”
“喝的什么藥?”李玄夜一口含住了她的耳珠,眸光里一片云淡風輕。
“唔、”她小小的掙扎了一下,嘟囔道:“我也不知是什么藥……我娘說我出生的時候不足月,身體底子不好,夏天怕熱冬天怕冷,所以需要喝藥調節……”
李玄夜又笑了一下,道:“怕熱又怕冷,這是什么病癥?”
“我也不知道……”美人兒再次攀了上來,貼在他胸口嬌聲道:“怎么突然關心起這個?”
李玄夜低頭細看了一眼,摸了摸她的臉頰,沒有說話。
突如其來的沉默,趙昔微終于發現了今晚的他哪里不對了。
雖然還是擁著她、吻著她,但卻少了往日的纏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趙昔微不由一愣,這才去回想剛剛的細節。
明明情生意動,她甚至感覺到他的迫不及待,但很快就克制住了。
按下心頭的一絲困惑,她順從地把手從他肩上收了回來,軟聲道:“我有點困……”
手腕卻被捉住,他抱著她坐了起來,笑道:“不急,喝了藥再睡——”
說著朝簾外喚了一聲:“進來。”
趙昔微推了他一下,悄聲道:“今天又沒有……為什么還要喝……”
這幾日早晚一碗藥,她已經喝到想吐了。
早上喝的是調養寒癥的溫補之藥,這晚上喝的自然是防止懷孕的,雖說這是經過特別調配的對身子沒什么傷害,可……很苦啊!
李玄夜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低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個藥……”
寒風徐來,珠簾晃動,發出輕輕的叮當之聲,他的笑聲隱在其中,莫名有種微涼的感覺。
宮女捧著托盤走了進來,恭敬地把一個白瓷小碗放在了桌上,又垂著眼退了下去。
趙昔微正想問是什么藥,眸光不經意地落在碗中,忽然臉色一白,整個人突然打了個寒顫。
“你哪來的這種藥?”她杏眼瞪得大大的,陡然蒙上一層冷意。
白色的碗,裝著紅色的湯,那不是一種普通的紅,而是如血的艷紅,還尚冒著熱氣,像是剛剛從人身上取的熱血,別說是喝,就是多看一眼都讓人反胃。
李玄夜只聽她這一句,眉間就淡了淡,但仍是好脾氣地將她抱在懷里,柔聲哄著:“沒事,微兒別緊張,這是暗衛新尋得的一味良藥……”
“我不要!”她罕見地露出了強硬的一面,蠻橫地打斷了他的話,“讓人端走!”
“微兒!”李玄夜目光驟然一沉。
無形的威壓席卷而來,趙昔微第一次看到他對自己表露這樣的一面,一時忘了反抗,只無措地望著他。
“別怕……”李玄夜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嚇到她了,忙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誘哄道:“你方才不是說,怕冷又怕熱嗎?這藥喝了能調節……”
趙昔微回過神來,可那渾身的冷意卻沒有因為他的安撫而減少。
她雙手用力一推,徹底從他溫熱的懷抱中掙脫開來,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恐懼:“我不喝!”
“微兒——”李玄夜抿了抿唇,長眉微微一挑,語氣是盡力克制才有的溫和:“為什么不喝?”
“不為什么!”她反應更激烈了,目光幽幽冷冷,如一頭困在陷阱里的小獸,狠狠地盯著面前的野狼,仿佛隨時都要撲上來,應付著一場即將到來的廝殺。
李玄夜看得心中驀然一緊。
當初在山上,她與惡狗搏斗,便是這種全身緊繃的戒備。
兩人大婚之后,他細心照顧著她,寵溺著她,終于讓她一點點卸下了這種狀態。
沒想到一碗藥,就又讓她回到了最初……
他按住她的雙肩,將她揉進懷里,輕柔地吻了吻她的臉,低聲道:“告訴我,為什么?”
“不為什么……”可能是親吻起到了安撫的效果,她這次沒有再掙脫,任由他的雙臂一點點的禁錮住自己。
她輕輕垂下眼睫,聲音仍有些微顫:“我討厭喝藥……”
討厭喝藥,李玄夜能理解,任是誰從小到大長年累月的喝,也接受不了。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她為什么不跟自己說出來。
他表情漸漸地淡了下來,那唇角也緩緩地抿成了一條直線,長眉微不可見地挑了挑,帶著幾分薄怒,幾分探究,還有幾分威嚴和壓迫,一寸一寸地審視著她。
趙子儀設下美人計,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美人兒若也設計他,他就不能再假裝什么都沒發生了!
趙昔微迎著他的目光,那洶涌而激動的情緒,緩緩地冷卻了下來。
可這種心理上的冷,也帶來了身體上的冷。
她坐在他懷里,他的體溫觸手可及,可她卻忽然覺得好冷。
全身每個毛孔都像是結了冰,從四肢到五臟,就連指甲蓋都是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