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貴妃長嘆一口氣,帶著幾分嫌惡地瞥了一眼身旁站著的魏知鳶。
今天就不該喚她入宮。
要不是魏知鳶,她與喬明錦的關系也不至于淪落到如今這一步。
她在這宮中如履薄冰,戰戰兢兢這么多年,雖未曾與喬明錦交好,可也未曾惹怒過她分毫。
原本她們說不定還有希望好好相處,可魏知鳶這樣一鬧,別說好好相處了,日后喬明錦不為難她就夠好了。
魏貴妃越想越氣,哪里還顧得上回答她的問題。
魏知鳶也不是個傻子,她自然能感受得到自家姑姑的怨氣。
只是這件事情她自問自己根本就沒做錯什么,她只當貴妃這般是在怨恨喬明錦。
故還在她耳邊嘀咕:“喬明錦今日敢這般對姑姑,明日她就敢做更過分的事情,總有一天她會遭報應的!”
魏貴妃瞪了她一眼,滿腔的怒氣就要噴薄而出。
“魏知鳶!你還敢說?!你若是不想把魏家搞得家破人亡,那就把今日發生的一切都爛在肚子里,不準對任何人再次提起,包括你父親。”
魏知鳶很明顯被她嚇了一大跳,霎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她淚眼汪汪地望著魏貴妃,小聲啜泣道:“姑姑...姑姑,你這是怎么了......”
她說的有什么錯?
喬明錦這般囂張,惹過這么多人,將來必會遭到報應。
她這樣說有錯嗎?姑姑為何要這般兇她?
魏知鳶越想越委屈,她貝齒輕咬丹唇,想要再說些什么卻又怕挨罵,只好將話又憋了回去。
貴妃瞧著她這般嬌怯的模樣,只覺得愈發厭惡。
魏家怎么養出了這么一個不知分寸又小家子氣的姑娘?
看著直教人生厭。
還是不看為好。
她收回目光,頭枕著手,發出一聲輕嘆,隨后壓低了聲音道:“春日酒宴的事情你無需再管,本宮自有安排。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魏知鳶聞言不由得有些失望,她好不容易才得來這么一個機會,本想借著春日酒宴在這長安城里出些風頭的。
沒想到這一切竟然因為喬明錦全都泡湯了。
她簡直要被氣死了。
未央宮內,喬明錦手持溫酒銅壺,慢吞吞地將壺中溫酒一點點注入雕花的白玉杯中。
青桑步履穩健,笑容滿面地朝喬明錦走了過來。
“公主,魏家小姐魏知鳶出宮了。”
喬明錦朝她微微點頭,眼瞧著白玉杯已注滿溫酒,這才波瀾不驚地將銅壺置于桌面上。
她持杯,飲了一口杯中溫酒后才開口吩咐:“找些穩妥的人,盯緊魏家,尤其是魏千戶。”
青桑應了句是,便下去安排了。
這時,宋祁安掀開簾子,將熬好的藥端了過來。
他將藥碗放到桌上,目光落到了喬明錦身邊的酒壺上。
宋祁安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望著喬明錦沉聲問道:“怎么又喝酒?”
喬明錦連忙將手中白玉酒杯放到一邊,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撇了撇嘴,豎起一根手指道:“就喝了一口,沒關系的......”
宋祁安無奈嘆了一口氣,又將藥碗端起,溫聲道:“先把藥喝了。”
喬明錦一手接過藥碗,一手捏著鼻子,滿臉苦楚道:“聞著就好苦啊,蜜棗你帶了沒?”
“帶了。”宋祁安掏出一包蜜棗放到桌上,道:“你忍著點,一口氣把它喝完就好了。”
這是用九香無味草熬制而成的藥湯,九香無味草有奇效,熬制而成的藥足以掩蓋住她們身上的味道。
喬明錦知曉這藥對她這一世而言的重要,她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了這一碗藥。
這藥聞起來苦,喝起來更苦。
喬明錦此刻整張臉都仿佛在說這藥簡直苦死了。
宋祁安連忙把蜜棗遞給了她。
她緩了好大一會兒,嘴里的苦澀才漸漸淡去。
宋祁安見她神色正常了些,才把桌上的酒收到了一旁,叮囑道:
“以后這酒能不喝就不要喝了,你是知道的,我們本就喝不了酒,你自己也清楚你自己的酒量......”
喬明錦實在是不愿再聽他啰嗦了,她站起身,拈起一顆蜜棗塞進了他的嘴里。
“好了好了,別啰嗦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說罷,她又忽然湊近宋祁安。
宋祁安此時還正嚼著口中蜜棗,見她這忽然湊近,不由得屏氣凝神。
只見她鼻尖微微一動,似是在嗅著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挺直身子,離他遠了一些,開口道:“這藥果真神奇,你身上也沒那種味道了,日后總算是能跟著我一塊出門見人了。”
宋祁安這才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似是為了掩蓋自己方才的緊張,宋祁安摸了摸鼻子,輕聲道:“你也不用再靠燃香來掩蓋身上味道了。”
喬明錦微微點了點頭,走到了窗前,望著窗外明月,猶豫過后才道:“明日,我打算搬回公主府,你覺得如何?”
宋祁安緩步行至她身旁,他雙手環臂,輕倚著墻璧,目光溫柔望著她問道:“你已經做好的決定,又何須再問我?”
喬明錦側過頭,抬眸與他對視。
她緩緩開口:“我的意思是,你是愿意同我入住公主府的,對吧?”語氣里帶著些試探的意味。
即使公主府內門客諸多,她要他扮演這其中最尋常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他也愿意么?
宋祁安知曉她心中的顧慮,她還是怕他待在公主府里會覺得委屈。
他望著她,認真地答:“愿意。”
有陣清風越過窗欞,殿內的燭光因這陣風緩緩跳動。
那光映在他溫潤如玉的面容之上,顯得他的輪廓愈加溫柔。
沒什么好委屈的,陪她演過這段時間就好。
他會如她所愿,在公主府中扮演一位平平無奇的門客。
做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只有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出現在光明之下。
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安穩穩的陪在她身邊。
這些他都懂的。
沒關系的,他不委屈。
他來到大齊,不就是為了留在她身邊,護著她,順著她嗎。
她意如此,他自是要順著她的意的。
他都愿意的。№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