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人呢,怎么不見了!該不會跑出關去了吧!”
三個戍兵罵罵咧咧地提著紅纓槍跑過來,四處張望。
四周是城門入關處,被高大的城墻所圍攏,唯獨城門洞開。
他們口中的丫頭,虞七,此刻正縮在一間土坯民房旁,很認真地思索:自己是不是跑得太快了。
不行,她必須吸引戍兵注意力還又要保證自己能逃出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盡量為往其他方向逃去的爹娘爭取時間。
順著追兵的目光,她也看到了城門,又聞:
“這丫頭身上有重寶,噓,我聽別人說的,據說那寶物得到了可號兵百萬!”
“難怪殿下查了這么七年,這回一聽通風報信說虞家人要通過平沙關,連夜通緝令就下了。老子要是抓到了,豈不是封官進爵不在話下!”
“媽的別說了,肥羊都跑了,還不快找!”
虞七心頭一顫,緊緊攥拳,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這些年背后她們虞家二房一直被通緝的幕后原因。重寶?嗬。
再說戍兵口中說的告密之人,只需稍加思索一番便全通了。她們此番回京如此低調,除了同一屋檐下的虞家大房,還能有誰提前知曉。時隔七年,他們竟還要趕盡殺絕。
這時,城門開始徐徐關閉,連通大漠的吊橋也開始徐徐上升。
這是要甕中捉鱉啊。
虞七把心一橫,從藏身之處沖出去,沖著轉頭朝后面三個戍兵做個鬼臉笑喊:“有本事快來抓我呀!”
而后她飛快朝著即將合攏的城門奔去。
犧牲自己是下策,但比起她的安危更重要的是爹娘。
“抓住她,獻給殿下!”
一道凌厲風聲擦著虞七臉蛋而過。她震驚地看著紅纓槍影躍過她,一截槍尖倏地扎進右邊黃沙地里,顫巍巍地直立著。若準頭再失個半分,或許扎穿的就是自己的喉嚨。
她咽口唾沫。
說不害怕是假的。
城門近在咫尺,卻即將關閉。
最多只容一人通過。
虞七聽聞馬蹄聲,由城外傳來。
咯噠咯噠。
細密如鼓點。
隨后一道高大暗影擋住虞七眼前出城的光亮。
一團熊熊燃燒奔來的火團,啊不,是一匹棗紅色馬駒載著一位絳裝女子如一道流光在最后時刻沖進城門。而城門隨后關閉。
還是晚了一步。
“不要啊……”虞七喃喃拍著厚重的城門。
她咬著牙,握拳緩緩轉頭瞪向馬背上的女子:“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就差一步就能出去了。”
馬上紅衣女子恍若未聞,甚至未施舍給虞七半道目光。反倒是她的坐騎,摩擦著四蹄,用噴著熱乎響氣的馬鼻去蹭虞七的臉。虞七撥開,它又湊上來。
虞七將紅衣女子從下到上打量一遍。
那姑娘有一雙長腿,手執長鞭,背脊挺直,看起來英姿颯爽。只是……搭著寬闊的肩膀,和平平無奇的胸部有些說不上來的別扭。
等等!
虞七的眼睛卻倏地亮了。她湊上去抓住韁繩。
“這位姐姐,我可以和你做個交易嗎。能不能把你的馬賣給我,多少錢都可以。”若是有馬,或許她和爹娘還有一線生機。
那姑娘蒙著面,只淡淡掃虞七一眼便挪開了,不為所動。
“姐姐幫幫我可以嗎?若是我不能逃開,被這些戍兵抓住的話會死的。求求你了!可以嗎……”虞七咬著唇,搓著手,眼眸水汪汪的。
“……”那姑娘視若無睹,緩緩走開。
留下虞七一人在風中凌亂。
那三個戍兵奸笑著慢慢喂上來,手里的紅纓槍尖頭閃著寒光:“哈哈!誰敢幫你,這可是平沙關!媽的,抓你們虞家人抓了七年,自己乖乖走過來,興許還能饒你一命。”
果然靠別人都是靠不住的。
虞七緩緩直起背脊,扯動唇角。若真被抓走,還有命嗎?她吐出二字:“做夢。”
說罷,她抬頭看看那位冷若冰霜的姑娘,沖他輕輕笑了。這個笑容比方才釋然松快不少,但真心實意,所以在外人看來可以用眉眼彎彎來形容。
“姐姐你快走吧!免得誤傷了你。本就與你無關,我剛才不該想拖你下水。”
不就是區區三個戍兵嗎,她虞七也不是吃素的。
虞七轉頭用堅毅的目光望向戍兵,伸出手昂起下巴露出修長的脖頸大喝一聲:“來吧!”
大不了就是拼一把,只要爹娘能跑掉,就值了。
她沒注意到的是,紅衣姐姐的眼神變了。
下一瞬,虞七只見一道紅色殘影掠過,耳邊連著響起三道砰砰悶響,緊接著便見三位戍兵已然直挺挺地瞪著雙目倒下。紅纓槍落在地面。
紅衣姐姐并未就此收手,如鬼魅一般游移在三人身旁,動作干凈利落,她掌中一柄小巧匕首轉著玩似的貼著戍兵的脖頸輕輕劃過,三道血液濺得老高,一汩一汩。
先敲暈再補刀,多么利落的身手。
血濺在虞七臉上,是燙的。
好狠……
也好颯。
“好,好厲害。”虞七驀地亮起晶亮的眼,灼灼望向她。
這,就是抱上大腿的感覺嗎?
“多謝姐姐出手相助,妹妹感激不盡……等等,你這是!”
話尚未說完,一陣冷風襲面,冰涼的手指搭上虞七的脖頸。這是虞七第一次聽到姐姐開口說話,這聲音雌雄莫辨,低沉、喑啞,還有點勾人。但飄蕩在耳邊的字組合起來,卻讓虞七渾身一顫。
只聽她說——
“虞家人,我也找了七年。”
細密的雞皮疙瘩起了全身。
越是如此,虞七告訴自己越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