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修亦以為那家伙徹斷了氣的時候,他又聽見青年低聲嘆著氣,聲音已經低不可聞。
“我或許的的確確,是一個蠢人。”
“我以為我能護她一世周全,沒想到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唉......”
確實是蠢人一個。
陸修亦搖了搖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能夠和前世的自己對上話,但這種感覺不錯。
看完這幾千年的風風雨雨,陸修亦明白了這倆人為何注定會是一場悲劇。
琳瑯相比于林瑯而言多了些嬌俏也更會撒嬌,而他的前世更溫柔也更容易妥協,若這兩個人只是普通的凡人就完全沒問題,但他們兩個的身份差距實在挺懸殊。
完全遷就和妥協的愛在不對等的條件之下只會滋生病害。
就像現在這樣。
要不是幾千年來這家伙給偽神造了那么多武器,一百年前偽神就不會從東海登陸上岸,更不會給修仙界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雖然話是這么說的,但是實際情況確實是菜的修士都死的死傷的傷,但和陸掌門修為差不多的幾座山頭的大能們都在愉快地搶人頭分武器,順便把那群湊熱鬧的魔修一鍋端走。
雖然搞到手的武器不僅不能用還各種嗷嗷亂哭,甚至還有幾率成長為修仙界的毒瘤吧。
一想到某位不聽話還各種搗亂的毒瘤,陸修亦就想嘆氣。
他現在開始擔心林瑯這家伙會不會變成下一個偽神了,他可不像看著這家伙跟個開屏孔雀一樣舉著一堆手嘿嘿嘿嘿地跑過來跑過去。
所以下回林瑯再管他要盔甲的時候一定要毫不留情的拒絕,一點點念想都不要給這家伙留。
“你這家伙,死有余辜啊。”
陸修亦站起身,前世的自己已經徹底沉寂了下來,或許這家伙已經死了,或許還要活著受罰。
但后面的記憶已經不重要了。
對這個家伙而言,在他失敗被抓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去了。
周圍的一切在慢慢消逝,戰場、殘骸、煙塵和血統統化為無數銀白碎片,青年的身軀也隨風而逝。
在一切和一切的盡頭,是一片無邊無垠的銀白色。
還有那顆從青年身體中離析出來的,那顆流光溢彩的龍珠。
陸修亦盯著那顆一直在緩慢自轉的龍珠看了一小會兒,伸出手握住了那顆小小的、透明的珠子。
他依舊還是不認同那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白龍是他的前世。
太沉溺于情愛,整的跟個憨子沒啥兩樣。林瑯都比他要聰明。
在他握住那顆珠子的瞬間,他能感受到這透明的小東西在震蕩著,似乎像是在訴說著重逢的喜悅。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早已離開了不知多少年,”他握著那珠子,感受著某種神秘的力量流進四肢百骸,“我不認同他是我的前世。”
而后,像是將之前一直傾瀉在心中的不爽全部發泄出來那樣,陸修亦緊緊握住龍珠,語氣中帶著如同疾風驟雨般的憤怒。
“他以為那是愛嗎?遷就著那個傻蛋還跟著那種人一起犯傻就是相愛?可笑之極!”
“他以為自己能一死了之?還要拖上下一世的我給他還債!”
“啊......真的氣死我了,明明身邊傻子已經夠多了,為什么我的前世會是這種不靠譜的人啊!”
那顆珠子隨著他的情緒波動,開始不停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
而后,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就在這一瞬間,陸修亦頭上的獨角慢慢隱了下去,他身上那些細小的銀白色鱗片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成功了。
他成功變回人類了。
自從上回在眾目睽睽之下成功睡著之后,林瑯成為了皇宮教引姑姑們的重點關懷對象。
“不是這么走的!背挺直,身為三皇子的側妃怎能用鄉野村姑的步調走路?!”
那位長著一張馬臉的姑姑死死握著一枝柳條,看著林瑯這扭得亂七八糟宛如醉酒蝴蝶的步伐直嘆氣。
真是見鬼,也不知道這姑娘是怎么能保持著頭頂上的書不掉的情況下,走成這種亂七八糟樣子的。
“我覺得走得挺好的啊,你看,書沒掉。”林瑯早就用法術給書固定在頭頂了,不要說走路了,她連著后空翻都不一定能掉。
“已經整整三天了,您今天要是還走不直,老身也就只能以死謝罪了。”馬臉姑姑說著就放下了手中從未抽打過一次的柳條,在林瑯的注視之下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條白綾。
然后往房梁上一拋。
林瑯被這視死如歸的勁頭徹底嚇到了,連忙丟下頭上的書就去抱那位姑姑的腿。
“不要死啊!是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好好走路好吧!”
“我不信!你立字據!”
今天林瑯依舊過得十分充實,充實得她想死。
上午被拖過去學琴棋書畫下午被按著頭學禮儀學作詩,天天天不亮就得被人提溜起來洗漱化妝,吃飯一道菜也不能吃幾口,說是怕被人毒殺,只能一道菜動那么幾筷子。
太麻煩了。
還是當個修仙者好,每天雖然修煉辛苦,但至少沒人要求她學什么禮儀,沒有人按著她的頭讓她必須去做什么賢良淑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貴婦。
每天也就只有夜晚時間是能夠供她自己支配的。
其余時間她都得頂著繁重的發飾和滿臉的脂粉,就這么板著臉像是要準備吃人一樣去學習。
“唉。”
今日又是跟著圍棋國手學下棋的一天。
林瑯好歹把棋子放到了縱橫交叉的線上,沒有放到那個明顯是要擺棋子的空格里,國手大師非常欣慰,于是放下了一直緊緊握在手里準備自盡的小刀。
自從上回馬臉姑姑以死相逼成功之后,這幾位老師都有樣學樣,每一個都是有備而來。
這讓正義的小伙伴林瑯非常緊張,緊張到裝病偷溜出來,一個人翻上房頂就這么開始坐著嘆氣。
這破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要是上回在祭壇抓住那兩個雙胞胎就好了,為什么我就這么睡著了呢?”林瑯捂著頭,“唉...現在找那兩個人又找不到,每天還得學這學那......”
少女有些懊惱地把沉重的發簪抽出來,甩了甩酸痛的腦袋。
“我不想學習啊!”
暴躁至極的少年聲音從屋頂下傳入云霄。
誰把她的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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