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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抱族,王庭。
霄劍道人漫步于帳群之間,感受著雨后草原上清涼的微風,眺望著天邊還未散去的云朵,以及那條懸掛在天穹下的彩虹。
來北野不過四五日,霄劍道人那顆道心徹底放松了下來。
這里的生活,是何等的無憂無慮?
一排排美麗的少女翩然起舞,一位位強壯的漢子躍狼奔馳,夕陽下的老者站在山崗喊出悠遠曲調,夜晚的篝火旁總有一堆堆人影。
真想與這片草原相融,張開翅膀化作蒼鷹,在天地間翱翔馳騁。
相較而言,無妄憑什么喜歡人域?
人域的繁華,與他們修士當真有關嗎?
若是將凡俗中的大城遮住,所剩不過一個個近乎沒有人影活動的山門,大部分修士一生大部分的歲月,都在感悟大道、體會大道。
到底是道之自我,還是我之自我?
霄劍道人憑空泛起了諸多感悟,背著手站在山崗上,目光越發悠遠。
就是,有些奇怪的是……
‘北野的女子們為何都隨身帶一根棍子?還有意無意,總是瞧貧道的身后?’
忽聽兩聲鷹啼劃過高空,打擾了霄劍道人愣神。
他不用抬頭去看,便知高空多了兩道身影——吳妄與泠小嵐。
霄劍道人的仙識一直鋪在方圓數千里,監察著大半個熊抱族領地,他來北野之前,也得了劉百仞叮囑,讓他感受下北野的風土人情,想一想人域未來的出路。
劉閣主,老出題家了。
吳妄急速落下,落地前的一瞬,地面聚起了厚厚的氣息,將他沖勢完全抵消,一股勁風席卷各處。
泠小嵐就文雅的多了,踩著白云緩緩滑落,離地三尺時,又收攏裙擺、靜靜地坐在云上,對霄劍道人打了個招呼。
“看來是我有些過于憂慮了。”
吳妄笑道:“北野風平浪靜,沒什么麻煩,若是接下來沒有什么異樣,咱們再歇息幾日就回去吧。”
霄劍道人溫聲道:“無妄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呆些時日也是無妨的。”
言說中,這位道人抬手做請,與吳妄散步聊天。
泠小嵐卻道:“我去尋素輕飲茶。”
“嗯,晚點見。”
吳妄答應一聲,泠小嵐坐在云上飄去王庭。
霄劍對吳妄眨眨眼,想調侃他幾句,笑道:“無妄殿主,這半個月,修為可有jing進?”
“還是那般。”
吳妄略有些泄氣,目中帶著幾分困倦。
霄劍道人笑道:“你也有今天!”
“嗯?”
“咳,貧道是說,你竟也能遇到瓶頸,剛剛的口吻是代表驚訝,詫異。”
霄劍道人抬手干咳了兩聲,忙道:
“你有哪里不懂的,不如與貧道辯論一二?咱們論一論道,說不定就能對你有所啟發。”
吳妄背起雙手,幽幽一嘆:“沒用的,論不動。”
“這有啥論不動的?”
“那我問,道兄你是修的什么道?”
“劍道。”
霄劍道人右手張開,一縷縷仙光凝成了三寸小劍:
“準確來說,貧道的道乃是自身之道,此道演劍之無窮變、定殺伐之兇瑞。
其本源,乃殺伐之道、兵器之道等多條大道融合而成,劍既是貧道與大道相接的媒介,也是貧道寄托自身之道的形物。
并非貧道的道就是劍,只是貧道之大道寄于劍之上,以此形展于天地間。
大道無形,大道無名,大道無終。
殿主,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吳妄:……
總覺得自己被這家伙針對了。
“理解很深刻嘛,”吳妄淡定地看著天空,“我現在就在想,自己的道有沒有可能超越星辰大道。”
霄劍道人本著嚴謹的原則,問道:“這里的星辰大道,是指天地間存在的星辰本源大道嗎?”
“不錯,也不必瞞著道兄。”
吳妄道:
“我此前沒想太多,所走的路,就是感受星辰之存在,用自身之道演繹星空,而后與滿天星辰共鳴。
但沒想到,這其實就是在演繹群星為何而存,以及如何存在。
道之存在,就是道之本源的含義。”
霄劍道人笑道:“這不是挺好的?”
吳妄緩聲道:“跟星神大人執掌的大道撞了。”
“這?”
霄劍道人瞪著吳妄:“什么意思?”
“星神大人此時雖然在沉睡,但這條大道始終只遵從星神大人的意志。”
吳妄長發隨風飄散,眼神透著淡淡的無奈,嘴角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他道:
“我想修行成仙,就是要立足于這條大道之上,成仙后的修行,就是在這條大道上攀升。
說句犯禁的話,那不就是跟星神大人爭大道了嗎?
人域此前,修星辰之道有較高成就的各位修士,都是避開了星辰本源之道,演其他大道,比如星象、星宿、星位變化。
我差不多將四海閣給我的星辰道感悟搜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一個走通了本源道的修士。
換而言之,星神應當是留下了禁錮。”
吳妄不斷說著,霄劍道人眉頭越皺越緊。
“那無妄你現在不如就換個方向修行。”
“我還想試試,說不定有一線之機。”
吳妄的雙眼倒映著天地一線之處,緩聲道:
“不去追求極致,只能淪為平庸,不去修最頂級的大道,也無法改變這天地的任何局勢。
若我并未從熊抱族走出去,此時選其他方向走下去,自沒有什么。
但此刻,我心不甘。”
霄劍道人含笑點頭,看著吳妄的側臉。
他突然道:“無妄你可知,貧道最欣賞你的一點是什么?”
“什么?”
“就是……”
吳妄淡然道:“就夸長得帥、沒內在,人品還行不缺愛。”
“我!”
霄劍道人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瞪著吳妄不知該如何評說。
吳妄淡定地仰頭看天,“看,我說此道論不動吧?”
“你還是自己琢磨吧!”
霄劍道人搖搖頭,笑道:
“若是缺了感悟,此時貧道或許可以給你一二點啟發,但跟先天神爭搶大道的歸屬,此事貧道還真做不到。
不過,無妄你還是不要完全一根筋,適當變通變通,沒必要跟自己較勁。
燧人先皇也是屠了遠古火神,才將火之大道奪到手中。”
吳妄目中有少許光芒閃爍,緩聲道:
“星辰大道與火之大道不同,前者包羅萬象,甚至一顆星辰都有可能涵蓋無數不同的道則。
我可能,還有一絲機會。”
霄劍道人略有些不明所以,扭頭看著吳妄的側臉,卻見吳妄面容上,有著他看不懂的光亮。
但以未成仙的道境,去與先天神爭奪大道?
這本身就有些不合邏輯……
莫名的,霄劍道人心底浮現出幾幅畫面。
那是吳妄與他在仁皇閣中散步論道,是吳妄在藏經殿中留下的經文殘片,是吳妄身化金龍與他在地下練功場中的一場場搏殺。
此刻,霄劍道人隱隱能察覺到,吳妄的身軀每時每刻都會變強一絲絲,兇神蠪侄的神力一刻不停地匯入他的身軀。
從認識吳妄以來,那一幕幕情形接連在心頭滑過……
“你可以的。”
霄劍道人突然笑道:“重新定義星辰大道,重新演繹星辰大道,走出一條與先天神截然不同的本源大道之路!”
“道兄太高看我了,”吳妄苦笑道,“我只是想找找,星神大人的大道之下,是否存在什么縫隙。”
“加把勁!”
霄劍道人抬手在吳妄肩頭打了一拳,咧嘴笑道:
“你這一關如果邁出去了,以后貧道就是你最堅實的擁躉,誰敢說你不行,貧道一劍劈了他!”
吳妄擺了個苦瓜臉,繼續在有些濕濘的草地上漫步散心,與霄劍道人聊起了修道之事。
前路雖艱難,卻也并非毫無希望。
只是,霄劍道人說的重演大道,彼此都知那是玩笑話。
天地大道之所以存,是因它本身就存在,不以生靈意志為轉移,不因生靈所識所知而改動。
修士修行,只是修自身,以自身之道感悟天地大道,而非改造天地大道。
星神誕生于星辰大道;
他吳妄不過是借著觀想星神本相,走到成仙之前的修行者。
星神此時主意識已被摧毀,而她留在大道上的烙印,反而成了吳妄這般修行者無法打破的壁壘。
其實吳妄也想過,等母親一步步實現她的計劃,讓大荒改天換地,自己安心享受,做個正兒八經的神二代。
但他稍加考慮,還是決定再多努力一把。
就為了到時能去打死那個運道神!
打不死打吐血也行!
母親既然有意謀劃三條大道并立,讓他們一家立于不敗之地,應當也是有什么擔憂。
實力這種東西,你可以不用,但必須要有。
“星辰。”
吳妄灑然而笑。
嗨,瞎琢磨吧。
人域,北部邊境附近,一處深山中。
吳妄當年親手打造的純手工木制樓閣,不知何時已從西野搬到了此處,且安置在了一片秀麗山水間。
披著蓑衣的赤腳老翁,仰躺在閣樓前的老人快樂搖椅中,曬著太陽、品著小酒,神情舒暢、怡然自得。
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內。
不遠處乾坤出現扭曲,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同時踏出乾坤波痕,卻是劉百仞與風冶子一同趕來。
那風冶子搶先半步,朗聲道:“啟稟陛下,臣有要事稟告!”
劉百仞撇撇嘴,也道:“陛下!臣也有要事稟告。”
“過來吧。”
神農淡定地招呼一聲,兩人一并進了院落,對神農做道揖行禮。
神農問:“你們兩個的要事,可是一件事?”
“陛下,我們不打同處來,”劉百仞笑道,“只是趕巧了。”
風冶子面露肅容,正色道:“陛下,根據天宮內應所報,天宮少司命與十數名神靈聚集,似是要討論外出之事。”
“哦?”
神農笑道:“最近這個少司命倒是頗為活躍,此前都是大司命行事。看來此次天宮,是有意要對咱們下死手了。”
劉百仞淡然道:“但總是感覺這個少司命不是太聰明的樣子。”
神農道:“主管萬靈生育的女神,如何會不聰明?”
劉百仞當下就將無妄子東海遭神手,巧計脫身全無恙之事詳細說來,風冶子也在旁補充了幾句。
神農卻道:
“你覺得這少司命沒強行留下那小家伙就是不聰明?
錯了,她是太過于聰明,她給自己立下了重信守諾的原則,就一直按這般原則行事。
見眼前之利而不擇手段,不過是逞一時之兇。
像少司命這般,一直按自身原則行事的神靈,便是天宮遭劫,也有她活路之處。”
劉百仞嘀咕道:“陛下,臣怎么覺得,那個少司命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嗯?”
“臣沒半點質疑陛下的意思!”
“嗯,”神農收回了差點甩出去的木鞭,那木鞭伴著少許光華,恢復成了木杖的樣式。
劉百仞那張富態的面容上,頓時冷汗涔涔。
神農緩聲道:“人都把無妄子放回來了,還不興咱們夸她幾句?”
風冶子問:
“陛下,此事是否要重視?
內應此時還未探查到,少司命為何要召集那十多神靈,但那十多神靈實力都不低,是一股不容忽視的戰力。”
神農沉吟思索。
劉百仞道:“會不會,是去收服靈山十巫?”
風冶子補充道:
“有這般可能,天宮如今明里暗里地在收服此前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古國。
最近三年內,青丘之國也發生了變故,老族長無故暴斃。
大人國其內也有內亂,但迅速平息,根據四海閣搜查到的訊息,也證明是天宮大司命所策劃。”
神農笑道:“天宮是真的慌了。”
“陛下,天宮這是怎么了?”
“許多事暫時無法對你們言明,”神農緩聲道,“占卜卦象,其實是遵循道之變化,對今后之事有一個模糊的預料。
天宮自也有這般本領,而且他們得出的結論,應該是大兇之兆。
咱們人域此刻所求的,就是一個穩字,短則數十年、長則幾百年,此事自見分曉。
且,吾已定下千年后討伐天宮之策,有些事,便了結于吾之手吧。
百仞,你有哪般要事?”
“陛下,臣是來稟告有關北野之事。”
劉百仞拱手矮身,立刻道:
“此前霄劍用通信之符回稟,北野風平浪靜,天宮并未發難。
他與七日祭之首蒼雪,也就是無妄的母親接觸了,感覺這位蒼雪大人深不可測,便是霄劍也覺有些心驚膽戰。”
“不要去試探北野的七日祭。”
神農微微皺眉,緩聲道:“更不要去試探無妄的家人,無妄為咱們人域做的事還少嗎?你怎么叮囑的霄劍?”
劉百仞趕忙解釋:“陛下,陛下,這并非試探,只是霄劍有感而發。”
神農淡然道:“罰他三百年俸祿,賞他一個教訓。”
“哎,是,這就去罰。”
風冶子也有些納悶,嘀咕道:“陛下,為何天宮對北野這般忌憚?
少司命此前應當已發現了諸多破綻,竟然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神農道:“如果沒有星神當年與燭龍搏命,哪來的如今天宮?他們……”
嗡!嗡!
風冶子袖中傳來震動聲。
這位四海閣閣主對人皇陛下做了個道揖,趕緊后退幾步,將袖中的一枚玉質碟片取出。
那碟片中飛出一抹流光,鉆入了風冶子掌心。
風冶子表情幾次變化,很快就皺眉向前走了幾步,眼底帶著幾分震動。
“陛下!”
“講。”
“少司命帶著那十多名神靈并未去西野,反而是……出了天宮,朝北而去,應是去北野!”
神農目中jing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