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馴鳳攻略

第11章 孟浪春夢

綠螢戲逐,驚起陣陣蟬鳴,他在星光下笑靨燦爛,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既然你這么愛畫,每夜子時來我房中畫,天明前描色裱好,我讓你畫個盡興。”

我皺起眉頭,疑惑道:“為何在夜里畫?莫非……”

“咳……夜里才顯得本君清逸出塵,不要想太多。”

最近我白日看店,夜里畫畫,睡眠嚴重不足,靠哪就在哪睡著,青幺兒見我夜里去他廂房去得勤,悄悄塞了丹藥給我,叮囑我要注意保養精神。

整天看著他的嘴臉,睡著了也是如影隨形,簡直陰魂不散,只要他出現,我就在夢里揍他,施展現實中不敢顯露的英勇,他弱得很,涕泗橫流向我求饒。

某日我看店午睡,桃花宿雨中他又執扇而來,我正要一拳擊在他眼眶上,反倒被他擒住拳頭,他慢悠悠放開我的手笑道:“每回我來,你都要拳腳相加。”

我整肅著衣襟,輕蔑道:“那你還敢來?”

他嘩啦攤開扇面,遮住鼻下,瞇起長眸,像狡詐的狐貍精,“今日咱們不動風云,只吟風月可好?”

我毫不客氣戳著他的胸膛,步步緊逼,“這是我的夢境,自然諸事由我來定,你只要負責挨打,還敢同我提要求,你只要記得我為貓你為鼠,明白嗎!”

他靠在桃樹上,挑起眉峰道:“每回都這樣粗暴好沒意思,哪怕你要折騰我,就不會變變花樣嗎?”

緋紅的花瓣落滿他肩頭,我靠近他揮指彈掉,貼著他的耳畔曖昧道:“你不想吊在樹上了?我最近讀商史學到不少把戲,譬如炮烙之刑啦、滴水之刑啦……”

“你舍得?”他偏著頭低笑,毫無畏懼的表情。

我抱著臂嘲笑:“那你要換什么花樣,倒是說說。”

他撩起一縷我的鬢發,繞在指尖把玩,“你在現實中那么慫包,倒是在我這雷霆之威,好不公平。”

“你是我心魔所化,就要履行好職責,供我出氣,計較這么多干嘛……”我閉嘴,被他兇煞的眼神嚇退。

他挑起我的下頜,湊過來,眼眸迸射寒光,我心如擂鼓,指尖忍不住顫抖,聽他質問道:“你心中所想,就只是欺負我泄恨,還是另有心思?回答我!”

花瓣簌簌震落,我磕磕絆絆:“不然……不然呢?”

他毫無征兆欺壓而來,兇狠咬著我的唇,不留余力輾磨著,灼燙的鼻息如烈火燃燒,就算這是虛假的夢也這么可怕,我奮力推開他,他撞在樹上眼眸猩紅。

颶風驚起南枝鵲,花雨零落,映襯他冶艷風華。

剎那間如獵豹突襲羚羊,我踮起腳尖咬住他的唇,酣暢淋漓地撕咬,直到他難以承受,低低悶哼。

我松開他皺皺的衣襟,他頹唐靠在樹干上,墨發凌亂妖嬈,唇上血跡鮮紅斑駁,難以置信看著我。

我惡狠狠道:“在我的夢里,還能容你耍流氓?”

他踉踉蹌蹌站直,龐大的陰影籠罩我,地面上拔出青綠藤蔓,將我重重纏住,我錯愕道:“這是什么?”

“你不聽話。”他好整以暇看著我,微微噙笑。

這種恐懼感太逼真,我越想脫離夢境,越是深陷,有誰做夢像我這般,被仇家欺壓,毫無還手之力。

眼睜睜看著自己裹成胖蠶,而他在旁觀發笑,一股惱火躥上腦門,藤蔓頃刻崩斷燒毀,漫天飛燼中他笑容僵住,我趁勢將他撂倒,膝頭牢牢壓在他腹部。

他動彈不得,“沒必要這樣罷?我是和你玩笑呢。”

我居高臨下俯瞰他,“你少不得傷筋動骨。”

他曖昧眨眼,“你要怎么罰我?還是我補償你?”

我冷笑道:“做牛做馬做義子,你選擇哪個?”

滿地草穗迎風搖曳,勾勒他眉眼的溫柔,他發冠早已脫落,墨發流瀉一地,“牛做不了,我可以做牛郎。”

我腦袋轟鳴,他勾住我脖頸將我拉近,鼻尖抵著我的鼻尖,媚惑道:“你不是一直想欺負我么?”

光天化地,朗朗乾坤,我竟做了平生最叛逆的事,肆意蹂躪這個總是兇我的人,他呻吟顰眉的模樣,鬢發濕亂的模樣,滿面潮紅的模樣,都是前所未有的。

我不知道自己圖什么,只認清自己的貪戀,享受這種凌駕他的感覺,喜歡馴服他的勝利,不再像耗子懼貓一樣怕他,艾草連天,我枕在他胸膛上喘息……

他繞著我的鬢發把玩,溫柔喚道:“阿夙……”

猛然驚醒!我詐尸般伏案坐起,茶盞骨碌碌碰翻,清偃君正翻著云稷日報,“什么夢讓你叫成那樣?”

琪思擺弄花草,故作聰明:“我知道我知道,娘親是在抓老鼠,我聽見娘親喊什么小吱吱小喵喵……”

清偃君眼神微妙,充滿鄙夷和玩味,我看見這熟悉的面孔,瞬間想起他浪叫的模樣,羞得無處遁形,我幾乎是滾著,慘叫著,向門口拼命逃竄。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居然夢見……可我明明對他沒有畸戀啊,罪過罪過。

往后的日子,我一看見他拈花細嗅的模樣,就想起他孟浪的媚態,哆哆嗦嗦閃開了,他霍然從天而降擋住我的去路,“阿夙,你最近為什么總躲著我啊?”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虛道:“沒躲著你啊。”

“哦……”他手掌蓋在我頭頂,“我還以為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今夜有空嗎?我釀了一壇新酒。”

我眼尾悄悄上瞥,磕磕絆絆道:“有、有空罷……”

子夜,后院圓月高懸,曼珠沙華迎風招搖,一片緋紅花海,我們席地而坐,對月斟酌,他的酒甜醇辛辣,余味悠長,和尋常的酒相比,別有一番美妙滋味。

“這酒叫荼靡醉,是荼疆酒家拂玉仙教我釀的。”

我趴在缸沿,用海碗舀著喝,他還在如數家珍介紹釀酒的配方、步驟、溫度、封存時間、注意事項……

“最后是不能貪杯,會醉……”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將我撈出來,又探看稀薄的缸底,驚痛皺眉,不依不饒揪著我的衣襟,委屈道:“你全喝了,我喝什么?”

我撓了撓燥熱的臉,舉起半碗酒含一口,陰惻惻笑著向他欺壓,奈何這酒勁太猛,我頭暈目眩直接栽倒,他托著我的背扶起我,我玩心一動又脫力躺回去。

重復三次,我閉著眼等他繼續,他卻再沒搬動我,我的額間有涼意觸上,是他溫柔的指尖滑至眉心,我突然詐尸般睜眼,他近在咫尺的臉,緋紅如霞。

很熟悉的……像極夢境里他潮紅的情動,眼角沾染晶瑩淚漬,壓抑著,隱忍著:“阿夙……阿夙……”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此人此面漸漸重合,我端詳他含笑的模樣,遲疑道:“你……是又想與我野合?”

他耳廓似紅日噴薄,瞠目咳嗽:“又?野……合?”

我勾住他脖頸得意痞笑:“敢情你忘了你那時叫得多銷魂,都被我欺負哭了,像只凄慘的小老鼠。”

他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回憶著,最后總結:“你果真是醉得神志不清了,來,我扶你回房休息。”

我扯著他一同躺在曼珠沙華里,螢火蟲嬉戲追逐,夏蟬喁喁而吟,他平躺時腹部微隆,我從懷中摸出一張絲絹攤平蓋上去,他配合我,“這是干嘛呢?’”

“嘿嘿……”我神秘兮兮湊過去,“不能凍著,傷胎。”

他驟然將我揪起來,鼻息噴在我眼前,“你最好記得自己說過什么,酒醒后受罰,千萬別賴賬。”

我瑟縮著掙脫他的鐵爪,他驀然松手,天翻地覆!我骨碌碌滾出去,委屈爬起來,背對他坐著揉胸。

他惆悵道:“是我的錯,明知你醉酒不正經還同你斤斤計較,阿夙?怎么不說話了,你在干嘛?”

我含淚嗚咽:“我在揉我的小兔兔們,都壓扁了,本來就不大,好痛啊,三個月木瓜真是白吃了……”

他鼻音濃濃,懵懂道:“什么小兔兔?我方才怎么沒瞧見有兔子蹦過,你是哪里受傷嗎,我給你揉揉。”

月影輾轉花香浮動,我戚戚然轉過身來,他驚愕瞠目接著眼神游移,咳得滿面通紅,我巴望著……

可他半晌沒動作,我滿含委屈,急不可耐攥住他的手往胸上按,催道:“你不是要幫我揉嗎?快揉!”

他額間汗珠細密,和我蠻力相抗,艱澀道:“這個真的不妥,我不能幫你揉,不行不行你快松手。”

舉手之勞他偏和我唱反調,激起我的好勝心,我大汗淋漓在他腕上使勁,他堅決不肯往前,就剩一韭菜葉的距離,誰也不敗下風,負隅頑抗僵持著……

我粗喘著暗中罵娘,手都酸了,索性傾身往前……

十步之外響起娘親的怒喝:“你們在做什么!”

我們齊齊側目,院門的霓裳女子橫眉怒目,裙裾如蝶翻飛,果真是娘親啊,青幺兒提著的燈籠啪嗒掉地,眼中漫上八卦烈火,喃喃道:“年輕人花樣真多……”

頃刻夜鸮飛逃回巢,蟬匿螢散,半輪弦月潛入云,老娘像一陣龍卷風殺過來,是平日九重天明徽神斬妖除魔的颯爽英姿,我怔愣著眨眨眼,忘記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