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胭脂夫人

第一六八章石老夫人

如今照著石老夫人這股子熱情的勁頭,她要是在這里住一晚上,誰知道會怎么撮合他們呢。

她心內是喜歡石云清的,或者說喜歡二水哥,但是自從知道石云清會納妾后,臘月就把那股子喜歡摁的死死的不讓它抽枝發芽。

于是她婉辭了石老夫人一番熱情美意,說道,“老夫人一番厚愛臘月愧受,只是家中這幾日平夫人臨盆在即,我雖然與她略有嫌隙,到底也是少夫人,面子上的事還要做一做才好,今日飯時您也聽到了,本來就被人議論的頗為不堪了,我若是再不注意著些,以后只怕連登門來訪都不配了。”

小云撲哧笑出聲,老夫人也不輕不重的在臘月肩頭拍了一下,笑道,“你這孩子,香兒就說了一句話,你這會兒還記著仇兒呢,誰敢議論你的不是,回頭叫云清挨個把舌頭給他們拔了去,”她說著突然正色看著臘月,“將來若能成一家人,你可是當老大的,雖說馭下威嚴些,但也不能太過于小心眼了,不然首要氣著的就是自己,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如何能不明白?老夫人這點心思就差直接說出來了,雖然現在和明說也沒啥區別,可她又怎么會明白臘月的心思,又怎么會知道臘月想要的是什么呢。

笑一笑,臘月點頭,“臘月謹記老夫人的教誨。”

“嗯,”老夫人拍著她的手,怎么看怎么滿意,嘆口氣,她說道,“我真希望能早日聽到你改口稱呼。”

小云更是趁機補了一句,“就是就是,我們家可是都等著呢,啥時候我能不叫你臘月,嘿嘿。”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從臘月身上直接就溜到了大哥臉上。

石云清一笑,竟然認真的思考片刻,回答了妹妹,“我覺得,大概最晚到來年春三月就可以了,這還要等臘月自由了我才好去求聘。”

越說越離譜了,饒是臘月豁達,被這母子三人調侃的也臉上陣陣發燒。于是連忙打岔著拜別了他們。

沒有月,可是白晃晃的雪地卻把黑夜映的如同白晝。臘月撩開車簾望著窗外一語不發,實在是方才在他們家太尷尬了,她現在覺得說什么都不合適。

可是她不說話,石云清卻說話了。他伸手把車簾放下,臘月驚訝的看著他。

“外頭冷,灌進來涼氣,回頭再受了風寒就不好了。”石云清這么解釋著,沉默一下突然道,“臘月,這話我說過不止一次了,今夜再說一次。”

臘月不解的望著他。

石云清一手支著臉頰,一手叩著面前的茶桌,認真的,不帶絲毫玩笑的說,“等你離了張家,嫁給我吧。”

這話的確說過幾次了,臘月嘴角微撇,擠出個笑來。沉默良久,悠悠的,帶著些懷念的說,“若是還在硯花水多好。”

若是還在硯花水,你是二水哥,我是阿昔,我們就那么在那里生活一輩子多好。

可回來了就是回來了,阿昔和二水再也不會存在,只有被那豪門大戶深宅大院勾心斗角弄的身心疲累的邢臘月和有著經天緯地之才,滿腔抱負的榴花公子石云清。

“倘若,”石云清認真思考了下臘月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生平第一次想做出個退步,揮去她心中的擔憂,問問她,若是自己不納妾是不是她就肯嫁過來。

可是話到嘴邊,想到沒有完成的大業,想到身處政治的種種不得已,這話他還是不敢輕易說出來,或者說心底還存著一絲掙扎,不想被一個女人牽絆住,不想承認竟然能有人在她心中占著這么大的比重,少時受教導的時候第一被訓誡的就是不能被女色所惑。

于是,這句話到了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苦笑一聲,他搖搖頭,“倘若臘月回去后要將那呂立新的證據交給官府,云清以為不如交給你婆婆去辦這件事。”

這事他叮囑過了。臘月點點頭,看得出方才石云清想說的絕對不是這句話,可他既然臨時改了主意,想必是暫時還不想讓自己知道吧。

都說雪落地無聲,其實不是的,他們兩人默不作聲的時候就聽到了雪落的聲音。

馬車碾在雪地上吱嘎的聲音里,夾雜著輕輕的沙沙聲,落在馬車上、房頂上,白茫茫的鋪滿山川大地,街巷高樓。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門上的仆人們早就都習慣了這位少夫人不著家的做派,反正家里少爺連同老夫人都放棄了她,任由她自由出入,他們做仆人的就更不會多嘴了,如今合府都知道全指著這位少夫人的那位“至交好友”石大公子幫襯提拔呢。

因此仆人們請了個安就沒再說什么,臘月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想到前世自己死的就是這樣的雪夜,那雪夜里的冷,那西本風的鋒利,那凍死的孩子……

以前她最喜歡下雪,從小就喜歡,正巧又是生在了臘月,于是爹爹就給她起了名字叫臘月,爹爹說娘也很喜歡雪,當時差點就要給她起名邢小雪了,可是算命的說她命里水多,三重水了,再叫雪對孩子命數不好,這才改了名字叫做臘月。

看來這命數也都是無稽之談而已,說叫臘月好,自己前世還不是死的那么慘。

她緩緩的在自己院子后的小花園里漫步著,深深呼吸幾口,停在一株臘梅樹下,閉上眼睛佇立著。

膝蓋那針扎的痛又鉆心的襲來,她卻不想回去,她覺得就是在外頭也比回到那個清冷空曠的房子里強。

那房子若是屋頂破個洞,就和她死的地方一樣了。

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哭,不明白為什么哭,就是忍不住的流眼淚,最后甚至忍不住的抽噎起來,身上還披著石云清送的鶴氅,兜帽上又落了一層白,手凍得發紫。

膝蓋間針扎的痛漸漸消失,腿慢慢麻木。她就像刻意和自己身體過不去似的,發狠的、倔強的站在雪里,好像要把自己凍死。

老梅樹上突然落下一蓬雪砸在她的帽子上,她依然一動不動的。

一聲嘆息在身邊響起,天旋地轉之間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戴雪又氣又心疼的聲音響起,“你這個不省心的女人,不想活了嗎?”

她不回答,腦袋鉆在戴雪的懷中哭著,由著他把自己抱回房間,由著他氣個半死的搓著自己的手腳和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