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過”這個字,溫君茹松了口氣,腳步都平穩了起來,嘴角噙著笑意跟隨著引路的宮女往外去了。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那明艷動人的貴女也出來了,她剛才倨傲的神采弱了幾分,與溫君茹出來時有幾分相似,都雙頰發紅,有些羞澀,不過她卻依然揚著下巴,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娘娘一般。
“王厚雅,過。”
王厚雅,元向歌在心里默默的重復著這個名字。
在她失神的片刻,一陣香風從身邊飄過,只聽見王厚雅微微哼了一聲,步伐婀娜的走出了大殿。
元向歌悄悄的勾了姜玉嫻的手指,姜玉嫻微微一笑,有力的回握住了她的手。
“謝靈芳,不過。”
依舊是拖著長音的女子聲音,隨后由宮女攙扶著走出來了一個面容發白的美麗女子,失魂落魄到瞳孔都失去了焦點。
姜玉嫻前面的兩個女子掩著唇低聲議論道:“這謝靈芳也太慘了,本來就是庶出,不被爹娘待見,因為生得好選進了宮里,結果竟然驗身沒過,也不知道是哪里有缺。”
“可不是嗎,這要是傳出去了,她這輩子也嫁不進好人家了。”
“什么叫‘要是’,傳出去是肯定的了,到時候傳些風言風語,高嫁是不可能了。”
“唉,還不如不選進宮呢,以她的姿色,說不定還能高嫁個世家的嫡子,可惜了……”
元向歌和姜玉嫻聽得清楚,不由得相互對視了一眼。
“咳!”常姑姑高聲一咳,抬眼望向了那兩個說話的女子,無聲的警告著。兩個女子立馬安靜了下來,不敢再竊竊私語了。
幾人淘汰幾人入選,很快就輪到了姜玉嫻。
她緊握的手心已經濡濕了一片冰冷,從容的隨著宮女往殿內走去。
內殿之中站著兩個年輕的宮女,和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官,見姜玉嫻娉婷走了進來,都曲身行了禮,其中兩個年輕的宮女走過來幫她寬衣解帶,很快她如白玉一樣的身子便一絲不掛了。
姜玉嫻咬著嘴唇,只覺得自己想一塊砧板上的魚肉,任屠宰的人翻來覆去,仔細的觀賞著。
女官微微點頭,在冊子上記了些什么,隨后兩個宮女便扶著一絲不掛的姜玉嫻躺到了榻上。
姜玉嫻心咚咚的跳個不停,雖然張謙放在她來之前已經告訴她一切都辦妥了,可她還是有些害怕,若是被發現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女官將手中的冊子交給了兩個宮女,親自凈了手,過來替姜玉嫻檢查著那些難以啟齒的身體部位。
“姜玉嫻,過——”
元向歌一眨不眨的張望著殿內緊閉的房門,直到看見姜玉嫻同前幾位姑娘一樣紅著臉走了出來,才有些不安。
怎么都像是受到了羞辱一樣?難道這驗身這么可怕?
領路的宮女屈膝行禮,引著懵懂的元向歌往殿內走去。
很快,昏暗的內室之中,元向歌就被得剝得干干凈凈了,她大大方方的轉著身子,任由兩位宮女細細查看著。
兩位宮女相視了一眼,這還是頭一回見過這么不害羞的姑娘呢。
元向歌倒是無所謂,反正都是女的,更何況誰不是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有什么可遮掩的,誰還沒有這幾兩肉啊。
記錄的女官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暗自感嘆:這位元姑娘倒像是赤子一般,坦坦蕩蕩,實在少見,只是不知道等會驗身是否還會毫不羞澀。
很快,元向歌茫然的又被她們扶到了榻上躺著,然而被女官肆無忌憚的檢查著的身體有些異樣,讓她微微蹙了眉頭。
“元向歌,過——”
女官瞧著剛穿戴好衣物往外走去的元向歌,面色步履皆如常態,不由得暗暗稱嘆。
說不定,這位姑娘將來會成一番大事。
元向歌哪里知道別人在想什么,她正跟著宮女走到了另一偏殿,還有許多剛才驗過身的女子都在這里,一個女官正低頭替她們分著住的屋子。
雖然她們是禮聘入宮的未來妃嬪,可目前還都沒有冊封品級,所以只能在永巷住著。
不一會人就來全了,女官寫寫看看,整理好了冊子,便親自領著她們往外走去。
“雖然各位都是姿容出眾的世家貴女,可若是在受到冊封之前做出了違背規矩的事情,可是要被逐出去,甚至掉腦袋的。這里是皇宮,是天子住的地方,既然進來了,就要守宮中的禮儀,這一個月里,會由奴婢與其他的女官一起教授禮儀與課業……”她一邊溫聲的潺潺道,一邊雙手端于身前往前走著。
一拐兩拐,元向歌只覺得自己頭都要轉暈了,這位姓方的女官才領著她們進了一所宮苑。
按照她的安排,一個屋子里面要住兩個人,元向歌被分到了東邊的屋子,不算最好的位置,也不算最壞的位置,恰好和姜玉嫻住在一起。
說起來被禮聘入宮女的女子并不算多,通過驗身的一共只剩下了十一個人。
兩兩居住,還剩下了一個落單的,正是剛才那個叫溫君茹的姑娘。
“方姑姑,我要自己住。”王厚雅嬌聲喊道,明艷的臉龐依舊是那么的驕傲張揚。
方女官眉頭一皺,不疼不癢的道:“奴婢也想盡量滿足您的心愿,只是也不能只考慮您一個。”
王厚雅聽懂了她的意思,帶著傲然的笑意看向了溫君茹,“你愿意和我換嗎?”
溫君茹本就不想自己住,她是獨身一人從揚州來的,巴不得能多結交幾個伙伴,平時有個說話的,多個人一起住總歸要比一個人好一些。她連連點頭,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道:“我愿意,我愿意。”
既然如此,方女官也便沒有理由阻止了,“那你們兩個就調換一下吧。”
溫君茹原本住在西邊,和元向歌的屋子正對稱,如此一來,那個屋子就變成王厚雅的了,而溫君茹就住進了剛才分給王厚雅的屋子,是位置最好的,與一個叫做鄭媛的女子住在一起。
“方姑姑,我想住在原本的屋子里,能不能讓鄭姑娘住過去。”王厚雅挑了挑飛揚的柳眉,雖是和方女官說話,但確是睨著鄭媛。
鄭媛抿了抿唇,淡淡道:“只要姑姑同意,我無所謂。”
“那就這樣吧。”方女官頷首。
如此便都安頓好了,元向歌拽了拽姜玉嫻的衣角,悄聲道:“這王厚雅什么來頭,怎么這么跋扈,還都不敢惹她的樣子。”
姜玉嫻連眼珠子都沒動,掩唇道:“剛才驗完身聽其他人說,她爹是驃騎大將軍王寅,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趙太后頗為倚重他,好像趙家和王家有些姻親關系。”
元向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怪不得。
從宮苑外面走進來一眾整整齊齊的宮女,都十五六歲的年紀,領頭的正是剛才驗身的常姑姑。
她給每個人都分了一個宮女,而分給元向歌的是個一笑有兩個小虎牙的宮女,名叫撒兒,圓臉大眼,很可愛,分給姜玉嫻的則是一個溫和娟秀的宮女,總是抿著嘴笑,名叫雪分。
“這屋子還不錯誒。”元向歌推開屋門,四處打量著,中間是一個小廳,而兩邊則是關著屋門的臥房。
姜玉嫻笑著點了點頭,跟著邁進了門檻,
“姜姐姐你喜歡住哪邊,東屋還是西屋?”
“不如就按照我們原來的院子住吧,我住西,你住東?”
其實東西屋差別并不大,兩人便按照以前的樣子照常住了。
中午送來的飯是四菜一湯,兩葷兩素,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撒兒仔細的幫她擺著飯,然后雙手將筷子捧到了她的眼前。
元向歌有些不太習慣,夏溟和冬嶼雖然也是伺候她的,可從來沒有這么夸張過。
想到這,她有些想念她們兩個。
她微微嘆息著從撒兒手中接過了筷子。
撒兒有些惶恐,聽到她的嘆息還以為是自己伺候的不周,便跪了下去,把彤嫣弄得一愣,“怎么了,難道在宮里伺候貴人用膳還要跪著嗎?”
撒兒也愣了,臉噌的一下紅了,訥訥道:“奴婢以為哪里做的不周,惹您不順心了。”
元向歌一時有些無語,看來這撒兒也是個沒經驗的,她思索一下道:“以后只有我在的時候,要是沒讓你跪下,就不用動不動下跪了,你快起來吧。”
撒兒應了一聲,趕緊站起來了,乖乖的站在一邊,伺候著她用膳。
待下午,常姑姑通知各個宮女去領了衣裳,當然是她們這些良家子的衣裳,都是尚服局統一制的。
第一日也便如此平靜的過去了,大家都很安穩守禮,沒有任何的沖突。
從第二日開始,她們就要開始學習禮儀了,每個人都非常認真,仔仔細細的聽著方姑姑的教誨。
可第三日開始,元向歌就發現,這王厚雅總是若有若無的在針對姜姐姐,方姑姑問誰愿意上來做示范,王厚雅總是第一個舉手,并且還要拉著姜姐姐。
而姜姐姐也是個性子軟的,每次都不反駁,好在這王厚雅做的規范,姜姐姐做的也不差,方姑姑也很滿意,總是暗暗點頭。
她知道為什么王厚雅總是盯著姜姐姐,因為這些女子之中只有姜姐姐的姿容能與她一較高下,估計這王厚雅是把姜姐姐當成了她的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