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身邊的手機嗡嗡地響著
武麗拿起來一看，原來是組長打來的視頻電話。
唉，語音電話不行嗎？這樣讓她這種社恐很難存活啊！
還是要恰飯的。
武麗磨蹭了一會才接起電話，“組長？”
“你還來公司上班嗎武麗？”
組長是個中年女人，臉頰上有深深的八字紋，不甚客氣地問道。
半點沒想起來詢問下武麗的傷勢恢復的如何，只關心她什么時候回公司創造價值。
武麗急切的回答道，
“我當然要去的啊！組長。”
“你也知道，我搬家時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腿。所以才請的病假么……”
還沒等她說完，組長打斷了她的話。
“咱們公司可不養閑人。”
“我以后每天會發給你任務，要是還想在這兒呆的話，就早早完成發過來。”
“今天的稿子就寫豫州一中的熱帖吧！好好琢磨，給我寫出爆款來！”
“就這樣了。拜。”
視頻電話匆匆掛斷，武麗臉上流露出一股迷茫來。
畢業前，覺得天大地大任她翱翔。
畢業后，社會的毒打讓她認清了現實。
資本哪有什么人情味兒。
早知道畢業前就找個穩定點的工作，端國家的飯碗了。
天天不是寫稿子，就是在改稿子。難得出一次爆款。有爆款才有錢拿啊！
可她最開始的初心是做一個真正的新聞媒體人。
天天寫著無中生友夸大其詞憑空捏造抓人眼球的稿子，她也很崩潰。
武麗嘆了口氣，點開了組長發給她的鏈接。
是校園霸凌嗎？
是豫州一中的一個匿名熱帖，揭露出高三學霸欺負室友。
學習好，但品行不好。這個熱點可以炒一炒。
匿名發帖人連醫院的體檢單和精神檢查都擺出來了。乍一看上去像模像樣。
順著帖子往下扒拉。
大多數都是純湊熱鬧，跟著謾罵施暴女孩的。
她瞧著其中有不少水軍。怎么瞧呢？判斷的方法就是杠，無腦的杠。
只要有人替那個年級第一說話這些人就跳出來圍攻——啊，我不聽我不聽！
哪怕人家列舉出來，這個年級第一是個品學兼優自強不息的孤兒。
哪怕有疑似學校老師的站出來在下面力挺。
水軍始終在上躥下跳，不停的挑動不明真相路人的情緒。
憑著武麗過往的經驗可以判斷出來，這絕對是有人要搞這個年級第一。
沒看見嗎？再往下劃拉帖子就能看到那個所謂施暴女生的個人信息，都被人肉出來了。
唉。
武麗撇了撇嘴，從病床上直起身。拿起床邊的小桌子撐開。又讓旁邊的人幫忙遞了下電腦。
就這樣不情不愿地寫著稿子。
這篇文章是以中立的態度敘述了這個熱帖的內容，不帶有主觀評價。
武麗不想讓自己變成輿論中推波助瀾的那一員。
如果是真的，發帖者早該報警了。
如果是假的，她這樣不偏不倚的寫，也算是不愧對自己的良心了。
寫完，發送。
幾分鐘之后就收到了組長的回應。
“你寫的是屁呀！”
“就問問你這水平，對不對得起你的工資？”
“這稿子我也不用你做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下吧！”
掛斷電話后，武麗揉了揉耳朵。那么大聲干嘛。
拿多少錢干多少事。
就4000塊錢一個月，還想要怎樣的稿子？豬都沒那么高產呢！
她都生生拉低了行業水平。
武麗在心里暗暗腹誹。
瞧組長的樣子，估計這個工作是要保不住了。
要么等三個月醫療期一過，就會把她辭退。
要么就是這幾天發點經濟補償金把她打發了。
武麗掏出手機，點開幾個求職app，漫無目的的找著新工作。
突然又頹喪的把手機屏幕朝下按在床上。
找個毛啊！
她還瘸著呢！
當下只能安心養傷了，幸好之前做副業還有存款。
武麗又重新拿起手機，準備看一下B站休息一會兒。突然一條信息擠了進來——
姐，我生活費沒了，趕緊給我打點！
室友們都有AJ，我也想要……
要！要！要！
就知道要！
本來生病時就易怒，武麗再也忍不住了，手指用力的敲擊著手機鍵盤，似乎這樣可以把她內心的憤懣宣泄出去。
沒有！想要自己掙去！
微信聊天框反復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看樣子是弟弟武林打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等了好幾秒都沒發過來。
不用想，這肯定是求助去了。
沒過一會兒，手機就如預想般瘋狂的震動起來，
“媽”，這個字在屏幕上顯得格外刺眼。
武麗無奈地按下了接通鍵，瞬間她媽大嗓門兒就跳了出來，常年吵架的嗓子中氣十足的對她喊著，
“武麗你個小蹄子！為什么不給你弟錢？！你眼里還有沒有我跟你爸倆老人！”
“我倆供你讀書上大學，就供出來個白眼狼嗎？”
“你怎么那么自私啊！……”
武麗忍不住把手機拿遠了些，類似這樣的話，她媽至少會再重復幾分鐘。
流程她都爛熟于心了。
先大罵一通，然后指責她。發泄完了之后再好言好語的勸她掏錢。
要是弟弟武林還在讀高中也就算了。
可關鍵他都已經大三了，還要讓她出一切的生活開銷，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可是沒辦法，要照顧弟弟的概念，從小就被她媽耳提面命。
讀了書的武麗自然知道這樣不太好，可是又沒有辦法。總不能讓耳朵天天泡在爸媽的討伐聲里吧。
也許等弟弟畢業之后就好了呢？
武麗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拿近耳朵。
果不其然，她媽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都是一家人，干嘛要對你弟那么小氣呢？”
“好了媽，我頂多給武林拿800塊錢。”
她媽聽了這話又準備嗆聲，被接下來的話擋住了
“我前幾天不是摔斷腿了嗎？現在真沒多余的錢了。要不然你們過來醫院看看我吧？”
她媽這時好像才想起來自家閨女下樓梯摔斷了腿，連忙補上關心，
“哎呀，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這住醫院不知道又要費多少錢……”
合著您就關心錢了？
武麗難免有些心累。
她草草應付了幾句，承諾待會兒就給弟弟武林打錢。
她媽這才心滿意足的掛斷了電話。
如果可以選擇，她情愿沒有來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