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并不知道伯府的秘密,袁英并不信任她。
袁英看重的子嗣從來只有兩個,一個是袁瑯,可繼承家業的兒子,另一個便是袁琳,袁琳帶給他好運。
對袁媛,不過是打著一榮俱榮的心思,若是袁媛嫁不了三皇子,這個庶女在他那里也不值當什么了。
劉氏帶袁媛來這,是避人耳目商議怎么最后搏一搏三皇子母妃的好感的,沒接到旨意,三皇子給的許諾再篤定她們也不敢全信。
誰知會遇到袁元。
劉氏想著袁元的模樣,雖然還是比時人追求的苗條窈窕胖很多,但不可否認,那張晶瑩透潤的肉臉,已經展露出無人可替代的風華,若是再瘦一些...她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悔,同時還有些迷茫,那樣的女孩子,真是自己生的?
她的內心深處隱隱意識到,只論容貌,大約袁元是袁琳不可比擬的脫俗出眾。
但是——
她狠狠搖頭。一切回不去了,他們已經別無選擇,就在今日——既然她的存在妨礙了一家人,就送她離開吧。
劉氏心情復雜,袁媛更是自有心事。
趙姨娘走前說的報應一句一句在她耳邊回蕩,姨娘說這話說得平心靜氣接受了命運,但她卻是不服又怨恨,假如不是劉氏做的不干凈,當初直接讓袁元死在伯府,是不是就不會有后來這一切?
袁媛閉了閉眼,指甲掐入手心。
長青書院。
流言從那里起。
那里讀書的都是什么人家?
正因為那里讀書的人都是有來頭的,所以才一接到消息伯府立即做出放棄姨娘的決定。假如只是市井謠傳幾句,伯府不是沒有機會翻身甚至倒打一耙。
杜蘭君。
我絕不讓你做成三皇子妃!
還有你——袁元。族譜上我已經是嫡長女,你踏出伯府第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袁媛低垂的眼里全是陰冷,不信父親為了她這塊光耀門楣的肥肉不做動作。
她極速抬頭瞥了前頭劉氏一眼,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呵,走的這么魂不守舍,是不是意味著伯府已經做了什么?
她就站在一邊看他們親骨肉怎么廝殺就好。
閑雜人等退場,郝靈一行人開始琢磨折哪些枝條好。
從來被人溫柔以待的老梅樹們瑟瑟發抖。
“碧梅可香了,釀的梅花酒一定比紅梅白梅的更香,我還沒試過釀碧梅酒呢。”小嬋鉆來鉆去的看,可惜:“沒開幾朵呀。”
這有什么。
郝靈手往最粗最旺盛的老樹上一貼:“來來來,開幾朵花看看。”
鹽阿郎神色古怪,總覺得這調調熟得很。
栗書生:可不熟嘛,以前你就是這樣收保護費的。
一行六個都仰頭看著,只見那老梅樹上忽的爆出輕微的啪啪聲,下一刻,小小的花骨朵吹了氣的長起來,啪,開放。
哇哦。
小胖子:“哇——好神奇。”
他懷里的冰崩可看傻了,伸著爪子隔空撓。
“姐姐,這是變戲法嗎?”
郝靈笑瞇瞇收回手:“你摘下來聞聞看呀。”
小胖子果然去摘,可惜,他爬不上去...拍懷里大貓:“冰崩,你去。”
冰崩聽懂了,噌噌幾下上樹,兩根爪子抓好樹枝,兩只爪子又撲又撓,倒真打下不少梅花來。
小胖子拾起,聞了又聞,還放在嘴里嚼:“是真的,是真的。”
小嬋輕打他手:“什么都亂吃,幫我揀花,回去給你蒸梅花酥。”
小胖子和栗書生都去拾花,鹽阿郎和衛弋目光放在樹上:折哪里好?
老梅樹本能求饒:仙子,老胳膊老腿了,求折磨輕點。
郝靈笑起來,好幾棵呢,不會可著你一個禍禍。
她圍著幾棵樹走了一遭,抬手就指,鹽阿郎竄到樹上咔咔咔折得干脆,低頭,是郝靈盈盈笑臉,心情大好,不經意一扭頭,臉一黑。
衛弋也在折,人家可不像他攀著樹干往上爬還撅著個屁股保持平衡,人家用飛的。腳一跺,人一飛,手一伸,折花無痕。
這一手,妥妥的把他比下去了。
鹽阿郎憋著氣下了樹,拉郝靈嘀咕:“有沒有速成的武功秘籍?千手觀音?”
郝靈無語,干嘛總拿自己和別人的長處比。
梅枝結結實實捆了不小的一捆。
栗書生:“我們這樣拿著到處走是不是不太好?”
鹽阿郎:“對,你先送回去吧。”
栗書生不可置信,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覺得我能把這么一捆濕柴藏哪里?”
“我來吧。”衛弋接了過來,走向旁邊,再回來,手里已經沒有了。
哦,暗衛啊。
郝靈:“啊——不愧是我的眼光,間過枝,更加疏朗有致詩情畫意了,明年,一定能開更多花。”
老梅樹們:...可不是嘛,折了那么多枝子少供多少營養啊。
又去折了金梅和三色梅,普通的紅梅白梅黃梅也沒放過,反正郝靈總能找到無人打擾花樹又旺盛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去接圣駕了?
總之,等他們從梅林出來回到客房的時候,屋里垛了一座小山了。
小老太太們臉色很復雜:“誰也別說這事。”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往小里說,不過幾條樹枝子,往大里說,皇帝都還沒看呢全被你們折了,你們是對當今天子有什么想法嗎?
“圣駕已經去了齊山,說今日無君臣同游樂,不用特地拜見了。我估摸,皇上和娘娘們也會來逛園子,大概會私服,你們從梅林回來正好,去街上耍吧。”就別去梅林湊這個熱鬧了。
幾人無可無不可,衛弋問了句弟弟妹妹都去了哪,方才都沒見。
衛老夫人擺擺手:“咱家來得早,他們兩個猴坐不住,找朋友小姐妹玩去了。”
反正選妃又與他們家無關,當然玩樂重要。
一行人又要出去,小胖子開心了,圣駕來了,小攤就該擺出來了,他的糖畫啊。
忽然師婆婆開口:“小心些,我看你旁邊有黑氣滋生。”
話是對郝靈說的。
屋里所有人都皮子一緊。
衛弋和鹽阿郎想的一樣:該不會有真的刺客吧?難道袁英那個蠢的難得精明一回同時還買了別的兇?
郝靈卻是老神在在,左手輕輕一抓,似抓住什么極柔順的東西在手里盤了盤,又放開。
“師傅放心,誰能傷得了我。”
師婆婆淡淡:“傷著他們幾個花你的錢。”
郝靈:...親師傅。
等他們出去,方老夫人臉上還在一跳一跳,向師婆婆那邊歪:“不會有什么事吧,孩子們太年輕性子不夠穩。”
她孫子,最小,還是個孩子。
師婆婆平靜道:“不會,便是真有天災地難掃把星撞地,我徒弟身邊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方老夫人勉強笑了笑,心道,那咱不應該跟著郝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