貯金閨

第一百三十一章:殺伐斷

“這里的街道雖然繁華,可是總讓人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覺。”

謝令姜探頭看著外頭,而后,似乎有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是因為你看到了太多的胡人,是嗎?”

阮遙集倒是絲毫都不曾避諱的開口,雖然他的母親也是鮮卑之人,可是在他心里頭,他始終是一個漢族人。

阮遙集難得的看到謝令姜陷入了沉思,再而后,謝令姜似乎不以為意的開口。“阿兄,今日你帶我上街來,咱們準備玩什么呢?”

阮遙集只是有些神秘開口:“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啦。”

謝令姜心里頭愈發的好奇起來,可是始終都摸不透此時一本正經坐著的少年郎的想法。

馬車東繞西彎的,最后了不得終于停了下來。謝令姜免不了有些暈暈乎乎的,就被阮遙集一把抱著下來,而后走進了一道古樸的大門里頭,等雙腳落地了,謝令姜忙四處看,而后有些茫茫然的盯著阮遙集。

“阿兄?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一處宅院,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今日謝令姜才羨慕不已子魚有錢買房,這廂送到眼前的居然是個大房子,謝令姜簡直目瞪口呆,而后看著滿院子似乎種了各色各樣的花草樹木,等待各個季節的綻放。

轉眼間已經到了秋日,這滿池子的蓮花似乎還在頑強的綻放,那一頭的雛菊又楚楚含苞。

“你不是和我說,你很想要一個出門便能吃到各色點心,美食,后院便有春夏秋冬的大宅子嗎?這宅子雖然不大,可是功能齊全的。”

阮遙集握著她的手,帶她一一欣賞構造,而門口驅使馬車的人早就不知是在何時何地憑空消失了。

謝令姜和阮遙集穿過廳堂,而后上了正屋,還有閣樓,等到了閣樓之上,竟瞧見滿屋子古典書籍,一點都不亞于三叔所在的屋宇。

謝令姜生平最喜歡的也就是讀書了。此時簡直都要流淚了,她十分感動的握著阮遙集的手。

“阿兄,你怎么能夠?怎么能夠這么貼心!?”

謝令姜仿佛并沒意識到阮遙集所擁有的財富該是如何的驚人,而是如饑似渴的坐在那兒讀書了。

阮遙集看著謝令姜漂亮的眉頭緊緊皺在一塊兒,可是格外認真的看著書。

嫣紅粉嫩而唇瓣噙著一抹微笑,長長的睫羽分外動人,皓白的手腕露出來,如珠似寶的捧著這書本,再怎么看也覺得賞心悅目,喜歡不已。

外頭忽然下起了小雨,倒是有了一場秋雨一場寒的味道,阮遙集不知何時又取了最時興的衣裳過來,他是處心積慮要給謝令姜最好的。

謝令姜似乎愈發大了起來,身姿纖細,將來若是長成,該是何等絕代風華,多少建康兒郎們引頸長見,可是只有他,能夠一直守護她。

等到謝令姜如夢方醒的時候,阮遙集這時候才溫潤開口:“長安,接下來還有旁的呢?雖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堂,可是我還是要帶你吃點東西的。”

謝令姜這時才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把書本放下來,而后便握著阮遙集的手起身,又目睹阮遙集溫柔的欠身把謝令姜的衣裳裙袍整理的干干凈凈,他身穿白袍,瞧上去氣度從容,無論如何不該是這樣溫柔的體貼的,謝令姜心里頭覺得格外的奇怪,可是還是忍不住沉溺在這樣的溫柔體貼里。

小娘子跟著他后頭,正像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艷艷獨灼的芍藥花。

他們下來,又上了橋,正好看見河對面的畫舫,還有似乎是煙霧朦朧里的溫柔鄉。

“我為你戴上帷帽,不為別的,只因為我不愿他人得以窺視你的容貌。”

阮遙集忽然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氣風發,眼前瀲滟至極的盯著自己的一雙眸子里,滿滿都是信任之意,倒也沒有別的意思。

水色朦朧里,他狠了狠心把她兜頭戴上帷帽,而后果然瞧見濃霧里頭格外深沉的目光。

他嘴角又起了一絲譏諷的風流倜儻的微笑,濃霧里頭,月上柳梢頭,那一身黑袍的郎君盯著前來的阮遙集,而后側身冷漠的開口:“這阮少將軍也不見得是正經人?這會稽最大的溫柔鄉里還有他的身影存在!”

旁邊的少年郎面容陰鷙,又帶著一絲討好的口吻,“阿兄,這世上有幾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阮遙集又如何?瞧他還帶了個女郎,想必是新寵兒。”

“呵呵,阮遙集屢次明里暗里與孤為敵,孤自然要他好看了!”

另一處,換了一身衣裳的黃奉也在此處出現了,他有些納悶的想著,原本今日帶著任務,正巧遇見了阮遙集和謝令姜,可是怎么出來之后再也沒見到二人?難不成已經悄悄回去了?自己居然跟丟了不成。

等意識到這是什么地方的時候,黃奉不自然的有些面紅耳赤起來。可是又看著那些個賓客,意識到此地恐怕有更多的線索,一咬牙也進去了。

也許說今日的確很巧,司馬道生和劉澤弦不知道什么時間混到了一起,此時正準備一同過來喝酒呢!

巧了不是,劉澤弦同坐在那地方的一個郎君道:“山兄你為何獨自坐在這里喝酒啊,還有美人相伴。”

山闕離笑了,“嵇玉山不在的地方我都有可能在,這有什么要緊的。”

原來這山闕離是三國至西晉時期大臣、名士,“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的嫡孫山世回的嫡子,此時正在這地方喝酒了。

他們同為竹林七賢的后代,自然私下里有所交好的。山闕離這個人看起來倒是如渾金璞玉,人皆欽其寶,莫知名其器。

司馬道生也是風流肆意的坐下來。

“今日實在是煩悶至極,索性出來找點樂子,倒是很巧,在下司馬道生。”

聽到這般自我介紹的司馬道生,山闕離倒是有些詫異的盯了一眼對方。

走進來的謝令姜覺得有些不自在,這地方太多的郎君和娘子了,怎么這些娘子穿的這么少?

她小臉通紅的有些猶豫的低聲詢問:“這是什么地方?我來這里是不是不大好?”

阮遙集低聲笑了笑,白色的衣衫勾勒出身形削瘦挺拔,如同青松之孤立,眉目俊秀,而且如同美玉相扣般的動聽悅耳。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外頭都經歷什么嘛?而且你不是怪我在東郡和別的女郎不清不楚的,現下只好把你帶在身邊了。”

謝令姜瞪大了眼,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了,此時那一頭桓世子桓熙不知道為何忽然大聲開口:“把最上好的美人拿過來。”

唇齒之間竟然是滿滿的不屑,實在是格外的不滿和輕佻,謝令姜免不得被這樣的聲音嚇得有些趔趄,可是阮遙集一直都是牢牢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會稽山風景秀麗,此處的河水更是閑得清澈無比,在因為秋雨之后蔓延的云霧里頭,阮遙集狠狠地盯著桓世子桓熙,這個沒用的廢物,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覬覦他的長安。

他盤腿坐下,很快的謝令姜也乖巧的坐在他的身邊,舞臺上有個女姬在那里表演樂器,瞧上去倒是說不清的曖昧。

云霧里頭自然也是有旁的東西的,譬如此時暗里頭潛伏著的人。

他們都目光緊緊的盯著桓世子桓熙,只要今日可以殺了桓熙,他們的任務輕易就可以完成,而后獲取不菲的報酬。

而此時在另一旁的一對郎君似乎今日里頭也是前來散心的,一人開口道:“阿叔,好久沒有這般放松過了。”

“孫恩,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貪戀這些玩物,玩物喪志,你還是沒能明白。”

稍微年紀大些的郎君一臉正色,似乎恨鐵不成鋼似的。

“上次的事情是你走運些,否則咱們瑯琊孫氏恐怕無論如何落不了好,總是被人嘲笑是二等士族。”

孫恩有些貪婪的盯著那坐在那乖巧無比的小娘子,對方雖然帶著帷帽,可是露出來的下頜,同那日救了自己又傷了自己的女郎十分肖似,那女郎年紀不大,可是分外的狠毒。

卻正好是他喜歡的模樣。

“阿叔,只是我不甘心罷了,我不甘心我們家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

“卻原來如此,阿郎有這樣的心思自然是好的。”

他叔叔如是開口道,臺上歌舞升平,可是臺下并不見得有多安寧。

瞧著過來伺候的婢女是這般模樣,實在是嬌顏無雙,可是桓熙還是發自內心的不喜歡,神祗有些厭惡,他伸手撕破了對方的衣裳,便要大力的揉捏對方,可是對方害怕的尖叫起來。

很快打破了此時的氣氛,而后劉澤弦撇了一眼后道:“還真的是膽大妄為。”

司馬道生更是皺著眉頭開口:“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不是下令叫桓世子居家的么?怎么又出來了?”

山闕離則是好整以暇的繼續欣賞舞蹈,“周易有云,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今日應當不會有事的。”

三人都坐在原地沒有動,司馬道生雙眸瞇了瞇,心里頭終歸是有些不滿的。

不遠處的謝令姜頓時就想起身來,桓世子桓熙實在是太過分了。

可是阮遙集忽然把她保住,而后摟在懷里頭。

“嬌嬌,這提子味道甚是不錯。”

竟開始喂她食物了。

謝令姜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楚阮遙集的想法,從善如流的用嘴巴接住了提子,乖巧的吃了。

孫恩遠遠的見著那嫣紅粉嫩的唇,好像是芍藥花的花蕊一樣的,當真是好看極了。

謝令姜靠在阮遙集的懷里頭,瞧上去好似是柔若無骨般,又膚色白皙,實在是人間尤物。

這樣嬌小的女婢,不知要培養多久才行。

聽說阮遙集的母親就是阮俱的姑母最為美貌的婢女,他們陳留阮氏許是最會培養這樣的婢女的。

果不其然,桓世子桓熙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沒能夠引起這邊的注意,很快的便勃然大怒起來,身邊的二弟,桓二郎君即刻起身來,而后朝著阮遙集這邊走了過來,似乎有些不屑的開口:“這位世兄,我兄長覺得你的侍女很是嬌小可愛,可能借我們一用?”

阮遙集頓時便抬眼瞧了一眼對方,而后不予理會。

可是桓世子桓熙方才服用過五石散,此時正是有些癲狂的時候。

他一腳踢開了這邊哭哭啼啼的婢女,跌跌撞撞的朝著這邊而來了,出言不遜道:“你算什么東西?敢不給孤面子,信不信孤滅你滿門!”

謝令姜登時就想起身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桓世子桓熙,可是阮遙集牢牢的抱住了謝令姜,并不愿意讓她動彈,在這時候謝令姜忽然察覺到胸口有點悶悶的疼。

可是此時此刻,她還是不能夠表達出自己稍微有些復雜的心緒的。

阮遙集的熟視無睹,愈發激怒了桓世子桓熙,對方伸手就要朝阮遙集抓了過來,這邊的狀況很快引起周圍的注意。

司馬道生這時候也似乎發現了阮遙集好像到這邊來了,他一改旁觀的心思準備拐過來,司馬道生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阮遙集輕飄飄帶著娘子起了身,然后桓世子桓熙狠狠地摔倒在小茶幾上,杯子盤子碎了一地,他跌的了狼狽不堪。

正是此時蒙面之人便果斷的沖了出來,而后現場雞飛狗跳起來。

阮遙集抱著謝令姜看似緩慢,實則無比詭異的走了幾步,桓二郎君來不及報仇,就見那兩個刺客沖著地上的桓世子桓熙而來的,他稍微有些猶豫的時候,或許桓世子桓熙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

他想了又想,而后忍不住后悔的時候,阮遙集一腳踢翻了一個刺客,再一腳踢翻了那利刃,利刃就距離桓世子桓熙的脖子一毫毫距離,死里逃生的桓世子桓熙差點就昏了頭,到最后才蘇醒過來。

尿了褲子。

阮遙集嫌棄的盯了一眼對方的下身,而后抱著謝令姜一躍而上高臺,上頭山闕離和劉澤弦正在喝酒,還有站在那目瞪口呆的司馬道生。

“諸君飲酒為何不邀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