貯金閨

第一百六十一章:中秋宴

“遙集阿兄,有多日不見你了,你身體可好啊?你一定是想我了吧?”

阮遙集剛下馬車,謝令姜就看見那邊跑來了一個花枝招展,穿的富貴無比的余姚郡主。身上穿的是金絲繡綠色長衫,頭上戴的是翡翠珠子,翡翠簪釵,脖子上掛的是翡翠項圈,手上是諸多的翡翠玉串,翡翠玉珠。

特別就像是野山茶花,綠色的那種。

“遙集阿兄,你看上去愈發的真冷了呢,哎呀,我感覺你好像瘦了些,要不明天你到我家去,我給你燉排骨吃吧,我最近廚藝大有長進!”

阮遙集:???

謝令姜:???

謝令姜察覺到對方是一個大茶花,心里頭無名怒火,不,也許是有原因的,因為她不能允許,有人居然敢覬覦她的阮遙集。

余姚郡主完全就是自說自話。

阮遙集站在那似乎很是禮貌的,聽她把話說完了,而后轉身站在馬車旁立住了。

“阿兄,難不成發生什么事了嗎?你怎么不說話?”

余姚郡主還在努力,可顯然并沒有什么結果。

因為只是聽到阮遙集極為清澈的聲音,“長安,我扶你下車。”

謝令姜心里頭轉過千百個念頭,而后忽然擠出非常甜蜜的聲音來:“遙集阿兄,怎么辦?這個車子這樣高,我都不敢下去了!”

余姚郡主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遇到這樣強大的競爭對手,是的,眼前這個自說自話,似乎一點都不能察覺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是何等嬌滴滴的小娘子,實在是讓自己感到很憤慨。

可是阮遙集是這樣冷漠的人,一定不會為之所動的。

天家貴胄又如何?好像都不及眼前這個少年郎君看上去更讓人覺得喜歡。

余姚郡主是會稽王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相貌出色的郎君,偏偏眼前最得她胃口的就是最近風頭正勁的阮遙集。

只見這小娘子臉不紅,心不跳的就說出這樣嬌滴滴的叫人聽了,覺得很虛假的話語。

這也太任性,肆意了些吧?

阮遙集漆黑如同夜色的瞳仁里頭,滿滿倒映著都是小娘子的容顏。

“長安,那我抱你下來,可好?”

這個自己尚且存著幾分愛慕的少年郎君,居然就這樣直接開口,眼睛里清澈澈的,叫人莫名的有些艷羨。

余姚郡主第一次感覺到內心的失落,然后忽然就化作了無窮無盡的憤恨,像是突然燃燒起的宮燈里頭的燭火。

余姚郡主倒是想看看謝氏娘子謝令姜敢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阮遙集抱下來?

謝令姜眼睛里迅速彌漫出笑意來,而后大大方方的直接從馬車上毫無顧忌的跳下來,被接住了,而后被輕輕地放在了地上,簡直就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

謝令姜看著目瞪口呆的余姚郡主,迅速露出一抹更加溫柔的笑容,然后對著身邊這個劍眉星目,鼻梁高挺的少年郎開口道:“遙集阿兄,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感覺頭暈暈的,我能不能抱著你的胳膊呀?”

阮遙集風神俊朗,說起話來更是溫柔無比。

“長安想要扶著便扶著,不必這樣拘謹。”

余姚郡主簡直氣得發抖,不敢相信這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兩個人已經飄飄然離去了,月色的清輝照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瞧上去如同神仙人物。

原本以為是過來接自己的皇后娘娘的大宮女合歡,此時卻笑著對這兩人說道:“中宮娘娘早命奴婢等候在此地,還請謝娘子和阮郎君跟奴婢從這邊過來!”

余姚一肚子的怒火,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兄長司馬道生走了過來。

“怎么今日穿的跟花蝴蝶一樣?你真是丟了我們會稽王府的臉面!”

余姚郡主感覺到這個世界最大的惡意。

可是前面卻傳來謝令姜如同銀鈴般的聲音,謝令姜,怎么能那么高興呢?

今夜陳郡謝氏來的女郎只有謝令姜一人,謝二娘子謝道聆倒是想來,可是祖母發了規矩,不許這些庶女出門,謝五娘子謝令和也說自己要陪生懷六甲的母親,不愿意入宮。

兄長們也只有三兄有官名在身,可以一同前去,不過卻是跟在阿耶的身后的。

謝令姜心里想著剛才自己裝模作樣的說話,肯定把余姚氣的心里頭都發抖了吧?想想還真是痛快呢!

只是身邊的遙集阿兄怎么這么配合自己說話?這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發現。

謝令姜這樣想想,忽然抬頭看看阮遙集,可是發覺對方那一雙盛滿了星光的眼睛,也正盯著自己。

不由得小臉通紅,此時晚風帶起陣陣的涼意,將謝令姜那有些粉紅的耳朵變得更紅了些。

向來都是調戲別人的謝令姜卻因為此時此刻所觸及在這目光而變得有些害羞了些。

“長安,我早就和你說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著你?不必覺得有什么不妥當的。”

謝令姜還沒來得及說出什么感恩的話,就見前面已然是熱鬧起來了,然后中宮娘娘和天子都出現在眾人面前。

“拜見兩位陛下,望陛下洪福齊天,壽與天齊。”

想著是中秋佳節,這些臣子們不約而同的開口說話,到都是吉祥話。

“諸位愛卿,今日來此,朕實在是高興,今日有一件大事,想必諸位愛卿都已經知道了,而此中功臣正是阮將軍和阮少將軍,今日這中秋晚宴,既是朕同諸位卿家的家宴,亦是國宴,是褒獎二位國之重柱的褒獎宴會。”

“此次與趙國之戰爭,使絕地而逢生,又猝促使趙國不日送上降書,決定求和,朕實在是寬慰無比,而在此的諸位卿家,或許對陣是忠心耿耿,但是對立下如此大功的阮將軍而言,或許并沒有多少應當所做之事吧!”

這些朝中重臣又多是皇親國戚,此時不由得有些戰戰兢兢,紛紛都滿臉愧色。

“臣等惶恐,還望陛下恕罪!”

見到郎君和女郎朝這邊走過來,皇帝陛下反而不理會這袞袞諸公們,面上帶著笑容。

“遙集和長安都過來了呀,快到這邊來坐,朕今日讓中宮多準備了一些點心,好供你們來品鑒一番!”

謝令姜敏銳的察覺到皇帝陛下的態度忽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實在太客氣了些吧?

仔細想了想,皇帝好像是自己的表姐夫?

謝令姜心想著自己也算是皇親國戚了,不由得多了幾分驕傲,心想著誰要敢跟她叫板,她也是不害怕的。

多日不見的王七娘子王孟姜也出現在了此地,只是看上去臉色還不算多好。

似乎是瞧見謝令姜坐在那地方,王七娘子王孟姜有點想過去,可是又發現皇帝陛下也在那,總不好叫謝令姜覺得自己是故意要去的吧,王七娘子王孟姜有些不自然的把頭扭了過去,同坐在身邊的王五娘王五娘聊天。

謝令姜自然察覺到對方的動作,但是也似乎不以為意。

“多謝陛下。”

謝令姜從善如流的坐下來,那邊站著的袞袞諸公里頭,就有大司空庾冰,還有丞相王導長子王長豫,南康長公主駙馬都尉桓溫等人。

此時恐怕心里頭都有些驚疑不定吧?

想著陛下為什么要晾他們一把?

自然有些人也意識到,恐怕這一次陳留阮氏要崛起了。

上一個突然崛起的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不就是安西大將軍,出自陳郡謝氏的謝奕石嗎?

好像這兩人還是郎舅的關系?

是不是要想點辦法?

圣人對這阮少將軍阮遙集多加贊譽,聽說他現在還是尚未有婚約的,不若家中商量一番,也嫁一個嫡出娘子出去,倘若不行的話,或者可以送兩個娘子當妾室,也不無不可啊?

桓玉霞看著自家阿耶還站在那心里頭,忍不住有些焦灼,狐貍頭其實早就鬧得很熱烈了,今日阿娘南康長公主都沒有過來,反而只是讓自己過來了。

大兄桓世子桓熙自從回來之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的,可是五叔不愿意原諒大兄,阿耶也因此厭惡了大兄。

大司空庾冰之女庾道憐卻看著那邊圣人和阮遙集似乎正聊著熱鬧,她如今是東海王未過門的妻子,將來是東海王妃,而這顆心里頭并沒有什么恐懼的,也沒有什么所求。

謝令姜發覺到對方過來的時候,唇角勾勒出一絲笑容,不著痕跡的打量對方,對方的長相似乎和當朝太后,于文君并不相似,而容色相比之下變得有些jing致,妖艷,甚至有些奪目起來。

庾道憐似乎早就意識到對方在打量自己,但仿佛并不介意,謝令姜原本就相貌jing致,自有風骨,又有世家氣度,某種程度上比自己還要優秀。

“謝大娘子,上次你生辰宴會也未能與你私下說說話,今日倒也有機會,心里想著不如和你聊聊?”

謝令姜喝了一口茶,發覺到這茶葉還是有些香的,果然皇家的茶葉也還是不錯的嘛!

“有什么話,你便直接說好了。”

上輩子自己年紀小的時候是不愛喝茶的,可這輩子經歷了一些事情,才覺得這茶香味在舌尖環繞著,很是不錯。

謝令姜說話時態度太過隨便坦然了,以至于眼前的庾道憐還稍稍有些遲疑了。

好半晌才開口道:“你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

謝令姜享受的瞇了咪眼睛,感覺到眼前的茶水清香撲鼻,此時的氣氛倒也是格外別致的。

“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說,不必繞著彎子,我對事情的態度你也不必知曉。”

這皇帝貢茶,倒是格外的好喝,自己現在也算是建康巨富了,不如想些法子,到時候在茶們準備獻貢茶之前先買一點回來?

阮遙集此時自然跟這些朝臣們打著招呼,聽對方的寒暄,聽這些人拉資排輩,自稱叔伯,煞是無聊?

另一面卻在關注著謝令姜的動向,小娘子好像很喜歡喝那茶水,不如回頭找陛下要兩斤茶回去吧!阮遙集心里頭這樣打量,也沒留意到身邊的人在說些什么。

“少將軍,既然沒有定親的話,我家還有兩個女兒沒有出嫁,不如少將軍來日一起喝喝茶?”禮部侍郎連忙開口。

兵部尚書皺了皺眉頭,“你個老頭子,說的什么話,難不成我家就沒有沒出嫁的孫女兒嗎?要去也應該去我家喝茶呀?”

刑部侍郎連忙接著開口:“我家侄女貌美如花,國色天香佩少將軍正是郎才女貌,你們家的那都是什么?看你們家夫人長的也就爾爾吧!”

這些袞袞諸公們居然真的要給他娶妻配妾室說的不亦悅乎,差點打起來?

阮遙集顯然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一直都在嗯嗯啊啊的說著,非常敷衍。

庾道憐心里頭有些不舒服,但是還是強打著jing神開口道:“我從前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人,和后來發現漸漸不是的,你們家把你保護的很好,根本就不允許別的家族想要隨意的聯姻,而我生來就只能為我們家族做好聯姻的準備。”

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落座,兩人似乎正在交談,琴瑟和諧,東宮太子殿下司馬珃不知何時也在一旁,似乎在說著學業相關的事情。

皇帝陛下和大臣們聊了一會兒天之后,決定讓大臣家里頭這些世家貴女們準備節目表演。

非常俗氣的安排,可是又很合理,畢竟從八九歲開始,他們陸陸續續就要定親了。

庾道憐自顧自的說了許多關于自己身世的話語,傳言當中,她體弱多病,貌美而可憐,可實際上并不是那樣的。

謝令姜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美貌,卻并不柔弱的女子,心里頭所冒出來的一腔孤勇。

“謝大娘子,我不甘心,我用來做棋子的宿命,倘若你可幫幫我?”

謝令姜這時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只是聲音還是照舊的冷清,與她的表情并不相符。

“那你說說?憑什么呢?”

謝令姜似乎發出了極為輕蔑的笑聲。

庾道憐瞪大了眼,然后有些央求。

“我愿為你所用,只是我并不愿我這一生都被你當做棋子利用,倘若真的只能成為棋子,我只愿我自己選擇下棋之人!”